日子波澜不惊地又过了两天,周五下班后,陆微别的公司迎来了难得的部门聚餐。
其实不聚餐的话她反而会觉得自在点。
陆微别是真的喜欢自己公司这帮活宝。老郑是个嘴软心软的,又护犊子的厉害,整个团队的人都因此被保护得很好,每个人都可爱得要命。但可惜的是,她不敢和他们打成一片。
比如今天,旁边絮絮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她却不敢回报给絮絮一块鱼,因为怕鱼刺卡到她,只能冲她笑笑;李进想拉她一起去打桌球,她很是跃跃欲试,可真正拿起球杆时,满脑子却满是一球砸穿李进脑袋的残忍画面。
胸腔里满满地想和人打闹、想关心别人的冲动无处释放,只撞得她前胸后背一片狼藉。
好不容易吃完饭,告别了人群,她长长地松了口气,闭着眼睛在她最喜欢的一条路上给自己充电。
她现在的位置是一个老城区,一切都非常陈旧。但因为隔壁新技术开发区的建立,让这个老城区拥有了一个地铁站和一个购物中心。
所以这里会有条路,路的左边鸦雀无声路灯昏暗,而路的右边灯火通明锣鼓喧嚣。她很喜欢这条路,有种奇异的矛盾融合。有时候,陆微别觉得这条路很像她自己,既渴望隐藏,也渴望被注视。心情烦躁的时候,她就喜欢到这条离单位不远的街上站一站。亲身感受这个世界的矛盾,会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怪物。
她朝着老城区的方向,慢慢向马路边走过去。身后的喧嚣离她越来越远,她觉得越来越安宁,慢慢闭上眼睛。
“你还他妈敢哭!”一个男人的怒吼穿透她的鼓膜。
陆微别吓得一哆嗦,立刻睁开了眼睛。她这才发现,今天的老城区并不太平。马路对面围着一群人,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声音尖锐又嘈杂。
她吓得半死,转身就想跑,心里却觉得七上八下的,觉得还是应该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哆哆嗦嗦地向着人群的方向走去,这才发现,这群人是围着一个人在打。其中打骂得最凶的是个瘦高的男人,明明才刚入秋,却穿着厚厚的毛领大衣,看上去非常虚弱,但是下起手来却非常有力。
被围在中间的人看身形像个女人,站在那里,被四面八方的拳脚打得摇晃,又被拽着头发拉住。这场景看着残忍又痛苦,那女人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活像个正在被毁坏的提线木偶。
她吓得汗毛倒立,赶忙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低下头的那一瞬间,人群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然后又瞬间安静了下来。她觉得不对,再抬头的时候,对面的人群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个人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陆微别快吓疯了,忙手忙脚乱地改打急救电话。“喂,120吗?这里是忠北路锦西购物中心对面的马路上,有个人好像被打晕了……就是购物中心正门出门往右转,然后过两个路口,就在十字路口附近,马路边上。”
她看那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跳强如擂鼓,脚像不受控制一样奔到了马路对面。
血。
她看到了很多血。
她发誓自己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
她双腿发软,最终没控制住自己,扑通跪坐在了路边。她知道自己应该赶紧向急救人员汇报情况,但她的嗓子好像被黏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她死死捏着自己的喉咙,试了好久才能勉强哑着嗓子发出声音,“不,不是被打晕了……有,有伤口,在右,不是,在左边,左边腰上,现在还有血,血好多……我应该按住吗?”
对方让她按住出血点。她就僵硬着身子,一点点挪到那女人身边,按住了那人的伤口。她能感觉到血液汩汩地接触自己的手,温热的、粘粘的。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让她想吐,可又吐不出来。
她强迫自己忽略脉搏打在自己手上的跳动感,死死地盯着那女人的头顶。
那女人的头顶有数字浮出来,从0变成了11902。
陆微别这才感觉后背的衣服早已湿透。
她低着头,借着昏黄的路灯打量这女人。她的嘴角破了,左脸和右眼都有充血的肿胀,头发散乱地摊在地上,还有一部分沾着血贴在脸上。
这女人看上去有快四十岁了,幸存的没有被伤害的左眼周围有深深的皱纹,颈部的皮肤略显松垮,头发虽然染过,但从发根处新长出来的那一厘米看,她白头发很多。
视线再往下,发现女人的领口也被扯破了,风衣被扯开,里面的白色线衣上有很多鞋印。鞋印散乱又大小不一,显然不是来自于一个人的。有些脚印被血浸没,形状再也看不完整。
女人的手摊放在身体两侧,左手也肿着,小手指不自然地弯曲,好像是骨折了。右手上全都是血,手边还有一个碎掉的玻璃镜框。有一片碎玻璃特别大,尖端被血染成了红色,看样子好像是捅伤女人的凶器。
镜框里的相片掉了出来,是一张婚纱照。照片上的男女依偎在一起,笑得很甜蜜。但照片上也沾了血,甜蜜的笑容配上暗红色的血,让整张照片都透露着恐怖的气息。
陆微别看着那照片,只觉得照片上的人对她笑得阴惨惨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照片咬住她的脖子。她吓得不敢再看,抬头盯着购物中心的大楼,两个路口以外的购物中心还是一贯的繁华喧嚣,无数人在那里度过着他们热闹又温馨的夜晚。
而她所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