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麋竺麋芳起的很早,麋竺来回翻看几遍谢飞的方案陷入了沉思。
和麋璐的顾虑不同,他对在五铢钱上做记号一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作为一个浸于官场的商贾,还是一个私铸五铢的商贾,他早就对什么剪边五铢、扩孔五铢司空见惯。
别说你在钱上刻几条线了,就是你切个边也照样有人用,没人去关心这几条想干什么,至于矬钱多付出的人工,比起可能收益根本就微不足道。
但谢飞的另一种打算着实让麋竺感到震惊,他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称重钱币古来有之,后来因为流通量的扩大出现了计数的铜钱,但金银从来就没有过计数的,一直一来都是称重。一旦金银开始计数,那就意味着私铸金币银币也会像五铢这样,会成为一种盘剥的手段,一旦需要时便可以通过薄铸、小铸大肆敛财。
精明的麋竺发现,谢飞打算铸造的这钱币取消了中间的方孔,从这个设计就能看出谢飞已经打算增加私铸者的成本,要知道对孔钱来说最直接的盘剥手段一个是减少铜的比例,一个便是扩大方孔的面积和减少铜钱的厚度。
一旦牵扯到钱,很多事不由得你不低头,许多雄主也曾被这个问题折腾的焦头烂额。
汉初的私铸铜钱盛行,干这买卖的都是拥有武装的地方豪强,这帮人私铸的钱铜的含量极低,更有甚者用泥烧钱。
汉文帝屡不止之后,一怒之下掀了桌子,直接下放铸币权,然后在市场摆放天平让百姓自己选择,结果私铸的铜钱为了能被百姓接受,成色慢慢地竟然比官铸还好。
在金属货币时代,如果止私人铸币又无法制止私铸,那么必然是劣币驱逐良币,因为成色好的货币都被百姓收藏在了家里;要是大家都开始铸币,那么一定是铜钱的价值越来越接近金属本的价值,良币驱逐劣币。
麋竺以前只是牟利的造假,怎么方便怎么来,自从来了晋阳后处处受制于谢飞,虽说他敦厚,开始心中对谢飞也是有些不满。
直到按照谢飞的意思所铸的铜钱成功驱逐了董卓官铸五铢以后,麋竺才看出了一点端倪,现在再一看谢飞的这钱币,麋竺总算是明白了谢飞的意图。
“子云这是要代汉自立啊!”麋竺叹息了一声,随手将图纸交给了麋芳,“子方如何看待此事?”
麋芳接过图纸看了一阵,有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子云代汉便代汉好了,难不成兄长还以为这大汉还有回天之术?”
“大汉早已是病入膏肓不可救药,董卓称王之事如今天下皆知,所以诸侯们才会各自观望,不停地扩充人马,只等董卓称王之后再做打算。”
“那兄长还有何顾虑?麋家已于子云联姻,如今之事唯有与之同舟而济,兄长不会不知此中道理吧?”
“唉,我所虑者,非子云有代汉之心,而是担心他冷落了麋氏,麋氏来到晋阳已经大半年,至今子云尚未提起如何安排你我二人,这让人不得不有些担心。”
“哈哈,若是兄长因为这事忧虑,以为兄长是多虑了,我等初来乍到,子云便恪守承诺将铸钱之事交给你我,除了定下数量和成色以外,所有事皆不过问,这等大事都如此放心地交给麋家来做,兄长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跟麋竺的心思缜密深谋远虑不同,麋芳为人要简单一些,在他看来谢飞对麋家已经颇为信任,并没有什么怠慢之处。
“兄长且看这图,”麋芳说着一指图纸,“这等事一旦传了出去必定天下震动,董卓之事已经是沸沸扬扬,晋阳要是再公开此事,汉室立刻便威仪扫地,只怕是天下之人跟随者多矣。”
“子方所说我岂会不知,子云能将此图拿来问我,说明他对我等倒是毫无防范之心。”麋竺岂能是不明白此中的厉害所在,只是他在陶谦、刘备那里时都被拜为从事,到了谢飞这本以为怎么也得给一个官职,结果到现在还是一官半职都没有,这才让他有些失落。
“兄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麋芳见乃兄那种失落的样子,早就明白了麋竺心中所想。
“子方但说无妨。”
“兄长当知晋阳的规矩,你看我等皆是高冠博带,与晋阳人氏相比格格不入,莫非子云顾虑兄长不愿抛弃旧礼,所以才没有给予兄长官职?”
麋芳的话让麋竺听了心中一动,想了半天忽然拍了一下脑袋“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事,当初麋璐要去学那伞翼时,我还曾将她呵斥一顿。昨她来送这图纸之时,着体……体什么来着?”
麋竺说到这一时想不起来名字了,麋芳见状连忙提醒了一句“体恤。”
“对,体恤……怎么叫了如此古怪的一个名字……着一件体恤,还穿着什么马裤皮靴前来,你说这成何体统?我又将她呵斥一顿走了。”麋竺说着叹息着拍了一下桌案,“要说这晋阳什么都好,就是这礼仪习俗着实令人不喜!这女子不着衣裙,穿什么马裤?要说这马裤之名,着实有些粗俗。”
“不过南柑北橘耳!”麋芳听着听着笑了起来,“兄长此事做得确有不妥之处,如今麋璐已经嫁于子云不说,她可是有军职之人,她的俸禄比陶府君刘州牧还多,兄长为何还要像从前那般呵斥于她?”
“你说她的俸禄比陶府君还多?”麋竺听了大为惊讶,他一直以为麋璐的军职不过是谢飞用来哄她开心的,富商巨贾出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