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等宋玄清晨起来时,鼻尖一瞬氤氲着院中青草与泥土的清冽味,而雨已经停了。
他用过朝食后,手里拿起一本《清平话本》来到小院中慢慢看了起来,这可是现下卖得最热的一个话本。
当他看到“卷三-西湖记”,书生奚宣在西湖边结识了一名叫白茆的女子,可随她归家后被白茆之母白娘子困了大半年,要想逃离就取他心肝的情节时,竹树下的小羊不安地叫了起来。
“咩,咩咩咩”
宋玄心想羊兄可能是饿了,于是连忙放下书,转身去院子东侧拔一根萝卜给它吃。
“咦?我的萝卜呢。”
宋玄见那一小块种着萝卜的地已经被翻了个遍。
“宋七哥,村正来了,而且送来了好多东西。”伍彦抱着一盒盒礼品走过月亮门。
伍彦见宋玄站在萝卜地前不动时,恍然说道:“村正在参观泮塘学馆时,得知这萝卜是你种的,二话不说就将它们都买走了。”
“卖了?”宋玄一愣,笑了笑,几个萝卜能值几个钱。
伍彦连忙把礼盒一股脑放在井边的石案上,伸手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宋玄。
“宋七哥你看,没想到我们家的萝卜那么值钱,村正给的钱,竟比街上的多十倍不止。”
宋玄淡笑,“钱你拿着,回头再种些萝卜,羊爱吃。”
“好,我这就去寻些种子来。”伍彦将礼盒抱进屋子又跑了出去。
“羊兄,萝卜是没得吃了,来一把鲜嫩肥美的早春青草吧。”宋玄到棚子里拿出一把青草放到小羊面前。
羊凑了过去,嗅了嗅,舒坦地扯开嘴来吃。
宋玄伸手摸了摸羊头,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回到石案前看书。
话说,这白娘子还未来得及取奚宣的心肝,就被路过西湖的真人打回原形。原来,与奚宣相好的白茆姑娘竟然是一只乌鸡精所化,而那白娘子则是西湖底的白蛇妖所变。
故事的最后,自然是人妖不同归,书生回去后一病不起,最后醒来顿悟做了和尚。而乌鸡精和白蛇妖则被天长日久地镇压在西湖底。
宋玄看完这一卷将书合上,有些唏嘘道:“后代的白蛇传奇倒是和这个话本有点像。”
忽然他眼神一亮,拍了一下大腿,“若是我写些话本子来卖,那么科举的费用岂不是有着落了”
当然,现在还不是写话本的时候,等入了府学安定下来有空来详细构思一番。
宋玄今日不出学馆,也就不知平日里雅静的学馆此刻挂起了几个大红灯笼,比平时过节还有喜庆几分。
伍彦忙里忙外,学馆做饭的张大娘一早就到后厨掌勺。还没到正午,学馆大院里已经摆上了两大桌,请来的都是平日里在学馆念书的学生。
“宋七哥,出来吃饭了,今日邻里送来了好些猪肉。”伍彦虽年约十三,身体却是顶壮实,穿着一身短衫更显能干。
伍彦在大院里招呼着其他学生坐下,他不时地往书斋的方向张望,因为宋玄先去书斋请先生了。
宋玄请先生上坐后,他坐在石桌前,心里想的却是花朝节的诗会,到时候又得花一番心思。
众人因宋玄得了案首都非常高兴,而陈先生还是一贯的话少。伍彦立在一旁一杯接着一杯地给他倒酒,虽然他不说话,但是宋玄知道先生此时兴致颇高。
席间,同门时不时来敬酒,一圈下来,宋玄也喝了好些杯荔枝酒。
荷溪三巷的林府此时发生了一些小争执,林老爷回来后,林夫人第一时间跑出去数落他。
“当年家姐去世后,我本想将阿玄接到林家来养,就你不肯。”林夫人捏着手帕悔道:“就你不肯,现在倒好了,人家得了案首。”
“你不见邻里是怎么说我们林家的。”
“说我们好狠的心,阿玄小的时候就没得我们林家一杯羹。”
林老爷抚着额头,被林夫人说得头疼,“好了,好了,谁能知道他爹娘大字不识,竟生了个文曲星似的儿子。”
事情都过去十几年,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林夫人虽然知道这个实事,但她的心里总是绞着痛。
林夫人正想出院子散散心时,正碰上林安歌提着食盒出门。
“娘~”林安歌甜甜地叫了一声,连忙把食盒往背后挪了挪。
“嗯。”林夫人应了一声离开,留下林安歌睁大的眼。
林安歌朝霜儿看了看,霜儿摇摇头。
“姑娘,你快去快回吧。”
“那我走啦,帮我瞒着娘。”
……
林安歌走到泮塘学馆时,食宴已结束。
雨后阳光灿烂,早上时他和伍彦就将书斋的书搬了出来晒,现在午后正好翻一翻,等日落时就要收拾回去了。
“表哥。”
宋玄听到叫声后,从书堆里站了出来,转身见林安歌正向自己走来。
“安歌,你先到那边坐着等会,我先把书放好。”
林安歌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将食盒里的两碟点心端出后,她单手托腮,看着正在翻晒书籍的宋玄发呆。
直到宋玄走过来在她面前坐下才回神,“表哥,这是我亲手做的梅花香饼和青团子,你尝尝。”
宋玄在宴席上顾着陪他们喝酒,吃的不多,于是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梅花香饼吃了起来。
“表哥,恭喜你得了案首。”林安歌眉目含笑。
宋玄放下筷子,看了看她,“安歌,你我亲人间何必客气。”
林安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