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栾驰强忍着脊椎上传来的阵阵痛意,不断地引着婴宁和自己说话,免得她再睡过去。
但是这样一来,他也消耗了很多精力,渐渐地感到一阵不支。
“你不要再说话了,我……我会忍住不睡……”
看穿他的心思,婴宁也不着痕迹地用牙齿咬了一下嘴唇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又崩开,疼得她活生生一个激灵,倒也确实精神了很多,不再犯困。
正说着,车子忽然停止了颠簸,算算时间,开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我们去那边买两罐啤酒解解渴,你处理完过来找我们就好……走走走,去喝点东西,太他妈热了!”
车外传来一声吆喝,栾驰侧耳倾听,听出来这话是对老枪说的。
想到老枪,他心头一喜,那是自己人,一定会给他一线生机。
随着“咣啷”一声车锁落地的声音,老旧的车门“嘎吱嘎吱”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果然是老枪,只见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此刻无人,然后才手脚麻利地跳上来。
“灵蛇?”
他沉声,一贯的少言寡语,率先和栾驰对上了暗号。
“你是农夫。”
栾驰没有回答,只是点出了对方的代号。
老枪点点头,看了看栾驰和他身边的女人,见旁边有一个塑料箱,取过来放好,权当板凳,在他们的面前坐了下来。
他掏出烟,抽出一根按到栾驰的嘴里,又帮他点上,然后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我在杰哥身边三年半了。你呢,什么时候加入的?”
他们之间只有代号,没有其他资料,有的时候,也会由不同的人交替着担任同一个代号。栾驰所做的“灵蛇”到了他这里,已经是六代目,而“农夫”在此之前也曾有三个。
“一年半以前。”
栾驰吸了两口,又把烟吐了出来,他的手都被绑着,没法动。
“还算是新人啊。新人做到你这个程度,已经不容易了。我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无非才搭上钟万美这条线,这次要不是她想做老大,杰哥估计也注意不到我。”
老枪呵呵笑了两声,声音里透着一股辛酸。
“这次成功抓到他和那个鬼哥,你和我都算是功成身退了,可以先休息个一年半载。”
栾驰原本放下来的一颗心,不知道为何又高悬了起来,因为他隐隐觉得,面前这个老枪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儿。
三年多的时间,整天在毒贩群体之中打滚,想必对于他的心理也是极大的考验。
“好了,我也不废话了。我就问一句,货在哪里?我知道,刀疤脸把货掉包了,真货在你的手里,先交给我。”
老枪掐灭了剩下的半截烟,用鞋底狠狠地碾压了几下,冷冷开口。
栾驰波澜不惊,只是掀起眼睛,向上看了看他。
“我记得组织手册上说,交代大额赃款去向的时候,至少要确保有三个同事在场。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很抱歉,出于安全考虑,我不能把那两箱货目前的位置告诉你。”
他已经有了戒备,断然不会轻易把实话告诉给对方。
老枪大怒,抬腿就是一脚,刚才在杰哥面前,他只是做做样子,没有使出全力,现在则是实打实的一脚飞踹,没有任何的收敛。
栾驰的脸颊顿时肿起,被踢个正着。
婴宁惊叫,不知道这个人和栾驰到底是什么关系,什么多长时间,什么组织,什么手册,他们刚才所说的,全都是她听都听不懂的话!
“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自己人出卖。老枪,悬崖勒马,为时未晚。你的杰哥他今天肯定跑不掉,你跟着他混没有好下场,咳咳……”
原以为只是皮肉伤,但此刻栾驰才意识到这个老枪很有几手,自己的颧骨此刻像是断了一样,他的一侧脸颊上的肌肉甚至已经耷拉下来了。
婴宁惊恐地看着受伤的栾驰,然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拼命地将背在身后的双手用力地扭|动,胡乱地蹭着,想要解开绳子。
老枪绑绳的技术很厉害,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不像平常人,打两个死结就完事。他的手法一般人根本解不开,很快,婴宁就冒出一头的冷汗,也没能把绳扣解开,最多就是稍稍松了一些,但完全不足以令她将双手抽出来。
她急得不行,又担心栾驰,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货、在、哪、儿?”
老枪的脸上显示出一抹阴狠,他将栾驰拖过来,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大声质问。
“谁告诉你我在乎那一群王八蛋的死活?我知道今天会有人来抓他们,还有个泰国小鬼也跑不了,不过,货我要定了。我过了三年多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拿一些补偿也无可厚非吧?上头抠得要死,你以为会给我们什么奖励吗?那点儿钱还不够在中海郊区买一处房子!”
栾驰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蔓延着沾染了血色的唾沫,艰难道:“我们、我们当初加入的时候……也都不是为了钱……你、你怎么能……”
老枪脚上施力,打断他的话,冷冷道:“闭上你的嘴,少来说教那一套。我听到消息,这一次行动结束后,七组的组长就快要调走了,下一任的人选就在你和我之间。你要是乖乖把货交出来,我就跟上头说我要休假,不会和你争。如果你不知好歹,那我就杀了你,一个人回的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