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儒士心中大快,开始摇头晃脑,习惯性地背起一首首寻常耳熟能详诗词歌赋。
“大雪满天地,胡为仗剑游?欲谈心里事,同上酒家楼。”年轻儒士轻摇头颅,缓缓而歌。
“少年鞍马适相宜。从军乐,莫问所从谁。”年轻儒士蓦然加快摇头速度而不自知。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古人有言“腹有诗书气自华”,此刻的年轻儒士虽是摇头晃脑,走路飘摇,但是有春风自起,围绕年轻儒士的衣摆打转。
我不去就风,风自来就我。
年轻儒士笑了笑,使人如沐春风。
他忽然眉头一簇,觉得胸腔有一股浩然气不吐不快!
“男儿百年且乐命,何须徇书受贫病。男儿百年且荣身,何须徇节甘风尘…”
此诗戛然而止,年轻儒士忽然脚步一顿,神色一怔。
在他面前的小山道上,一位白衣少年拢着袖子,就这么蹲在临近他房门的小路上。
白衣少年抖了抖身上的露水,走到年轻儒士身旁。
“走喽~”年轻儒士面前的那一袭白衣笑着拿手在儒士面前晃了晃,一丝春风绕过,抚起白衣少年已然蓄起的发丝,青丝飞扬。
一袭白衣,春风,发丝微扬。
年轻儒士无端想起“意气风发”一词,用来形容今时今日的少年几近贴切到神似。
他开始有些奇怪,眼前的少年尚不是读书人,为何胸腔之中,会有满满的浩然气?
他哪里知道,少年若不是被葬神窟强行摄来,说不得如今就是一位实打实的读书人。
不知不觉走到山巅的白衣少年没有理会被春风拂乱的发丝,而是极目远眺,好似一眼看透了东北方向的某座巍峨城池。
过山风猛然呼啸而至,卷起白衣少年的衣衫猎猎作响。
古人有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那一袭白衣没来由想起家乡的一句话,开始畅快大笑。
他轻轻呢喃,直至自己的声音被春风裹挟带走,散入寻常百姓家。
某座看似荒芜的小镇,如今重新有了烟火。
早春时节,天色尚还蒙蒙亮的时候,在一座由枯草泥石搭建的简陋私塾内,竟已传出朗朗读书声,朝气蓬勃。
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猛然抬头看向窗外。
小姑娘竖起耳朵细细听来,继而被震惊得小嘴微张,一对黑得发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可爱极了。
女童赶忙一溜烟跑到私塾先生身后伸出小手拽了拽先生的裤腿。
“先生,刚才一阵微风拂过,我依稀之间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了。”女童脆生生道。
蓄起白胡的精瘦老人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哦?那他说了什么?”
女童煞是可爱的张开食指与大拇指放于自己的小下巴上苦苦思索,而后神采飞扬重复了一遍微风中的内容。
虽然老瘦,但一双眼睛精光翟翟的老人眉头一挑没了下文。
小姑娘有些心虚,怯生生问道:“先生,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小女孩的先生答非所问,“小姗,今年的春风,很有学问啊…”
小姑娘面色一喜,而后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最后神色肃穆,小手轻抬一只细木杆,找了一处土堆笔走龙蛇。
出于一位女童之手,在地上共写下了一十二字,隐约间竟有书法大家的意韵。
忽然小女孩儿不由抬头望向鱼肚白的天空,笑意盈盈。
此时一声嘹亮鸡鸣声蓦然响起。
私塾内书声朗朗。
不知东方天际白。
少年一行人三人浩浩荡荡,赶赴上往东北方去得路。
一行人身后,一位手捧白瓷碗的黑裙娇娘匆匆忙忙赶来,望着愈行愈远的三人,重重叹息起来,“臭小子,这么急着走!汤圆还没吃呢!”
美娇娘突然回头望向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旁的红裙女子。
红裙美娇娘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释温晴心生感应,立马将目光投向手中白瓷碗。
果不其然,三颗汤圆,少了一颗。
黑裙女子顿时冷哼一声,又蓦然笑道:“姐姐,你这属于耍赖了呀!”
贤凝静美眸弯成了月牙,但又自顾自担心起来,“不知道臭小子这次钱带够没有,春捂秋冻,可别到时候没钱买衣服冻坏了身子啊…”
释温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没心没肺笑道:“倒也不怕,大不了就让他王子先垫上嘛,反正他也不差钱儿。”
两位武院乃至整个王朝都赫赫有名的山上修行人,丝毫不觉得担心一位半只脚踏足炼体境界的少年是否会受凉有何不妥。
武院九层碉楼,一位高高的傻大个,一位略有些消瘦的青年不顾风雪雷电雨,一路飞奔下楼,破口大骂。
“李清源!你大爷的!又丢下我们!”
清风山岗小路下,一位白衣少年正了正被风吹得稍有不整的衣角。
少年腮帮有些鼓鼓的。
是在吃汤圆呢。
一颗某位红裙女子精心制作的汤圆。
少年迎着阳光的俊俏脸庞上霍然露出一个笑脸。
好吃呀!
他摇头晃脑,胸腔始终萦绕有那一十二字激荡在胸口。
他就这么一步步走去,不知不觉,就已经两只脚站在了点星境界的门槛之上,距离点星境界,就仅剩下一层薄薄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