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作响之间,那座葬神窟前的怪物一巴掌之下,便将一袭青衫以及醉汉打入深沉地下。
这头怪物一声长啸,于是天地之间,骤然有雷霆以及瓢泼大雨而下,一袭血红袍子的中年男子微微蹙眉,仅仅是微微错身,摆脱朝向挥来的那一巴掌,身边涤荡起来一股子无形火红“衣裳”,单纯由天然至纯的火精凝练而成,抵挡那份有天然侵蚀力的雨水落在身上。
一道道酸雨落下,地上之花草树木霎时间就枯萎成为一团团焦黑腐质,只是未曾等这怪物更近一步,那高山楼阁之中,便蓦然伸出一只灵炁所化的青灰大手,一把抓住了这怪物的身子,随后又有另一只灵炁所化的大手一把掐住了这怪物的脑袋,骤然蛮横将之扯成两半,紫黑的鲜血洒落一地,嗤嗤作响,有那紫黑气弥漫而出,在地上烧灼出一道小小坑洞。
在那几乎遮天蔽日的紫黑鲜血之中,蓦然冒出一张雪白利齿,齿尖泛着森森寒意,一口将那段成两半的尸体吞入口中,终于紫黑鲜血之中,现出此兽的全部面貌,居然是一头青黑色的大蛇,只是有异于寻常大蛇,此蛇头生龙族之峥嵘,一对眸子之中,满含煞气,怒气冲冲,更令人心悸的则是这条大蛇蛇首之左右,各有三四颗头颅,总计八颗头颅,皆是寒光毕露,望向地上那一袭血袍的男子,冷声笑道:“当年我好不容易头颅化人形,即将破入神境,多亏了你斩去我一颗头颅啊……”
此物倏然低垂下身子,竖起成针形的瞳子细微眯起,仔细打量着眼前血袍男子,八颗头颅之中,眼睛如出一辙的戾气滔天,泛着令人如坐针毡的杀意,“我变成如今这副样子,该如何好好谢谢你呢?”
一袭血袍的烛阴伸手淡然在身前一抹,在他身前突兀之间,有一团团青紫河水突兀出现,遇到烛阴随手挥出的血红匹练之后,哧哧然爆发出一阵苦辣白眼,直将最为临近这两兽的怪物们纷纷扭动起自己庞大的身躯,直压塌无数山岳,天地之间,仿佛唯剩轰隆雷动声响。
秦苗两人对视一眼,暗自心惊,那阵灰白烟雾,就连他们都下意识察觉到一丝危险,眼前之妖物若是单论危险程度,在那“千奇百怪,无奇不有”的万妖国也是那霸占榜首上下的位置,
随手将身前的那团突兀压顶大泽给蒸成一团灰白蒸汽之后,一袭血袍的男子双手负后,眯起一对长眸,冷声道:“相柳,当年斩你一颗头颅之后又有人将你身子封印,最终被我封印葬神窟中苟活性命,如今不知多少千年过去,还要如此执迷不悟下去吗?”
“嘁!”那相柳冷笑一声,身子蓦然一个扭转,化作芥子一点,朗声大笑起来,“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当年还有那样一个小人物,让我好生受罪,是时候该将这笔账找补回来了!”
随着大蛇的大笑声,天地山岳纷纷落下无数石子泥灰,轰隆坍圮,随后这条大蛇猛然化虹而去,唯有大笑声,久久萦绕,“今日姑且先放你一马,留待之后你我相见时候,再来杀你!”
秦仙风深吸一气,原来是当年的远古凶神相柳,那么之后种种,大致明了,他不由问道:“前辈,当年斩杀了相柳之后的八岐大蛇之真身那人,传闻早就飞升天界,而后在那场战争之中陨落了,这如今的相柳,到底为何物?他这一去,那东海之滨,恐怕……”
血袍男子烛阴面色平淡,矗立原地,久久凝视高山楼阁之中的那道恐怖黑洞,轻轻叹息道:“如今的相柳之于昔年之相柳,当年仅仅剩下灵魂一道而已,至于他飞去东海?去就去吧,世人应该知道并且为自己的愚昧无知而付出代价,不然从来记不住教训的。”
秦仙风望向那背对自己的血红大袍,半晌无言,忽然告罪一声,整个人蓦然消失,烛阴对此置若罔闻,反而将眸子瞥向一旁的醉汉,“你不同去那归墟之处,尝试一下做那联系那片素问天?亦或是走访各国,试图将那原本四分五裂为了‘利益’二字内战不断的人族,重新沟通联系成为一个整体,共同抵御我这窟中的恐怖,诸如此类这般的无用功?”
醉汉浅浅饮下一口酒,笑颜道:“若是需要我,他自会开口,只是我觉得,虽然前辈的第一条建议,对于从来俯瞰人间甚至不惜绝地天通的那帮天上仙人来说,却是是那无用功,可那第二条,我们这些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的老家伙,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毕竟……”
“世道从来让人绝望,可也因此,让人间诞生了一个个希望。”
醉汉之语气,别有一番意思,存活年头就连自己都已经记不清的烛阴自然心中明了,不由道:“就这么自信?”
醉汉忽然面带笑意,使劲点头,“当然,毕竟我做不成,还有一群宝贝徒弟嘛!”
在某座仓促建成的草堂之中,这位醉汉老头也曾一身整洁青衫道袍,笑着为一众神子讲那技击修行之术,又讲那为人道理,当然最为让醉汉老头留心的那位神子,所有课堂一一缺课了过去,之所以最为“留心”并不是醉汉老头如何偏心那位神子,更不是因为他早早的进入了启灵境又破入金刚境,只是比起其余所有神子,这位最喜欢自己给自己背重担的可爱小家伙,最为让自己担忧罢了,只是更让他开怀之处,则是在于小家伙见识到了茫茫多的阴暗,即使有那伤心难过,可能还会在伤心难过之后有那一阵失望,却从来未曾对这个世道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