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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
烈日被云层掩去后,温度骤降,风势转急,沙尘飞扬。
数人正在一间土屋里烫酒,忽听外面传来马蹄声。不一会儿,有人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咳咳……呸,呸!”进来的人吐掉嘴里吃进的沙土,骂道,“这天变得也太快了,差点就来不及赶回来。”
一旦起了沙尘暴,人可就不能走了。
屋里的人用手摸了摸酒壶的边缘,现已经足够热了,于是提起酒壶一面倒酒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什么新消息没有?”
进来的人道“有,出大事了!延州军和蜀军带了近万人,正往凉州来呢!”
“什么?!”碗里的酒还没满,酒壶就被人重重搁下了,“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屋里的人原本都在喝酒吃肉,气氛很是轻松,一听这消息,瞬间全都慌了。
“这、这,董姜都死了,他们还来凉州干什么?该不会是打算把我们赶尽杀绝吧?”
“这可怎么办啊?咱们这点人手,能打得过他们吗?”
“他们毕竟不是凉州人,不熟悉地势,没准我们有机会……”
“蠢货!没听说那姓韩的狗杂种投奔他们了吗?有狗杂种给他们指路,有什么不熟悉的?”
“啊,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躲着他们不就行了?大漠这么大,他们能留多久?”
“万一他们打算长期驻扎凉州呢?”
“什么?!他们不去中原,待在凉州干什么??”
屋子里的七嘴八舌吵成一团,简直乱套了。
这些人是董姜麾下某一部曲的军官。他们并没有跟着董姜出征,而是留下来看守凉州。像他们这样的部曲凉州境内还有几处。
两天前,董姜被杀、凉州主力军战败的消息就已经传回来了。这些人知道董姜身死,凉州一定会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这两天一直在商量着该怎么抢地盘、瓜分董姜留下的遗产。谁料美梦刚做了两天,噩耗就传回来了。
一万人的延州军和蜀军!要知道董姜留在凉州的军队加起来有接近两万多人,按说应对一万人敌人应当是不怕的。但事实上,凉州军这些部曲一向各自为伍,只听董姜的号令,董姜不在了,就没有人能把他们凝聚起来。不止如此,董姜出征的时候把精锐都带走了,留下的这些人里根本没有能征善战的,绝对不是延州军和蜀军的对手。
众人乱七八糟地议论了一阵,越议论越没主意。沙摩温忽然拍了几下桌子,众人逐渐安静下来——沙摩温乃是本部曲的长官,其余人都是他的手下。
沙摩温心里其实也没什么主意,只是为了主持秩序,不得不站出来而已。他想了想,道“总之,先去联络其他几部……万一不得不战,提前有个准备吧。”
众人面色皆悻悻。他们这一部曲有两三千人,要是搁一两个月前,让他们对战延州军,他们未必又那么胆战心惊。可现在董姜都死了,他们全无士气可言,实在不想作战。而且各部曲人心不齐,让他们出兵帮别人他们都不乐意,同样也不指望别人能出兵帮他们。
忽然,有人提议道“大哥,要不我们向他们投降吧。反正现在凉州无主,他们到凉州来,许是为了平定凉州的局势。咱们何必要跟他们打呢?向他们投降,让他们给咱们封官封地盘,有什么不好?”
众人一愣,旋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对啊,董姜都死了,他们还抵抗什么?干什么不投降呢?
有人担心道“咱们愿意投降,他们愿意收咱们吗?那谢无疾对降卒一向不留情面,听说被他坑杀的军队多得数不清!”
此言一出,多人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的确,谢无疾的威名早就传到大漠来了,人人都听说过他的冷血无情。
又有人道“不是还有蜀军在吗?他们把那狗杂种都收了,有什么道理不肯收咱们?”
几人一听,眼睛又亮了对啊!他们不是把韩风先给收了么?当初可是韩风先带人灭的蜀商和延州军的队伍,要说有仇,姓韩的跟他们的仇最深!如果他们连韩风先都能容,有什么道理不能容自己呢?
“我听说那成都尹朱瑙手下的两员大将,一个是山贼出身,一个是盗匪出身,连他手下的亲卫军都是从流民里选出来的。看来他就喜欢做贼的,而咱们又是马贼,没准他也喜欢咱们呢?”
这无疑是句缓解气氛的玩笑话,但屋子里的人都被逗乐,哈哈大笑起来。
沙摩温严肃的神情也软化了几分。他想了片刻,一锤定音道“行,那就派人去找他们谈谈,要是他们愿意接受咱们,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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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茫茫,长长的军队在大漠中缓慢前行。
接近一处丘陵地的时候,大军的度愈放慢。
斥候们不断地前往四周侦查地形,延州军们则各个严阵以待,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凉州军沙摩温所在部曲的势力范围,随时有可能遭遇敌人的偷袭。
谢无疾神情严肃地骑在马上缓慢前行,不断有斥候回来向他汇报军情。
“东南未见敌军踪迹。”
“西北未见敌军踪迹。”
“西南……”
就在谢无疾忙着部署军队前进的时候,午聪扭头朝后方看了一眼。朱瑙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由于两军一同进军,所以指挥者不能相距太远,以便双方军队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