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顾安年扒皮抽筋,此刻,她终于认识到,这个庶女比她所想的要厉害多了。
林婉儿终究还年轻,虽有些心计,却并不深厚,又缺少阅历,加之面子又薄,如今被顾安年问得答不上话来,顿时羞红了脸,低垂臻首,心里不由对身边的表姨奶奶生了怨怼。
顾之源脸上不动神色,仿似对方才的波涛暗涌皆毫不知情,只面带微笑静默不语,而项氏,虽是脸上面无表情,心底却是乐开了花。
自太夫人把林婉儿推出来,项氏便多少猜到了太夫人的目的,只是她近来与顾之源关系甚好,不想惹了太夫人的不喜,加之她深知顾安年的手段,是以并未出言相助。
气氛有些微妙,众人各怀心事,皆不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宋祁这客人打破了僵局。
“林小姐体态优雅,形容昳丽,性子瞧着也温婉贤淑,可见家中教养地极好,不知如今年方几何了啊?”宋祁轻啜了口茶,面上是不加掩饰的赞善。
太夫人眼中精光一闪,阴沉的脸色刹那间放晴,显出几分得意来,呵呵笑道:“逸亲王殿下谬赞,过了四月,婉儿便满十四了。”
“哦,倒是比七娘大不了多少。”宋祁若有所思地点头。
顾安年见着他这故作沉稳的模样,便知这人肚子里又冒坏水了,不禁以帕掩唇无声笑了。
她这番举动,看在太夫人眼中,却是捻酸拿醋不自在了。
太夫人顿觉痛快,愈发卖力地推销起林婉儿来了。
“婉儿这孩子性子静,往日里只爱在房里练练女红,读读女训女诫。学学琴棋书画,半步不出闺门,此次若不是听闻老身身子不适,怕是也难得过来,难为了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来看望老身这把老骨头。”
“林小姐孝顺。也是太夫人的福气。”宋祁含笑,顺着太夫人的话说。
“逸亲王殿下说的是,老身膝下的孙女大多都出嫁了,往日里也难得回来一趟,这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冷清了许多。老身平日里想寻人说说话都不易,好在婉儿来了,她孝顺细心,有她陪着,老身自在许多。”
说罢。太夫人幽幽叹出口气,林婉儿忙细声安慰起来:“姨奶奶您别难过,王妃娘娘这不就回来看望您了吗?其他姐妹心里又是惦记您的。”
太夫人拍着林婉儿的手背,苦笑着连声应是,又夸顾安年有孝心。
顾安年听了,不禁弯出一抹嘲讽的笑。太夫人为了抬高林婉儿,不惜贬低侯府嫁出去的几位小姐,当真是用心良苦。扫视一群厅内,不出所料的,嫁了女儿出去的三房夫人都变了脸色。只是无人敢反驳罢了。
心中冷笑,顾安年故作诧异道:“咦,怎的不见五姐姐?本王妃记得,除去锦姐姐,祖母在所有姐妹中最是疼爱五姐姐了,今日怎的不见五姐姐陪在祖母身侧了?”
既然太夫人要贬低永济侯府的女儿们,那太夫人疼爱的顾安绣也不能落下了不是?
太夫人脸上又是一僵,好一会才不自然回道:“绣姐儿近日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还请王爷。王妃娘娘见谅。”
顾安年还要说话,宋祁却抢在她前头,大度地一摆手,道:“无妨,”继而再次将话题引到林婉儿身上,问:“不知林小姐是否已经婚配了?”
顾安年抿紧嘴角,嗔怪地瞟了宋祁一眼,宋祁暗地里对她挑了挑眉,示意她稍安勿躁。顾安年无法,只好沉住气,看他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太夫人自是乐见宋祁的注意力放在林婉儿身上,闻言立即答道:“还未婚配呢,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老身就想着让婉儿在京城寻个人家,平日也方便来看望老身。”
“哦,原来如此。”宋祁沉吟着点头,好一会后,转向顾之源,不甚赞同地道:“侯爷,本王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好的姑娘,你怎的还不为自家公子定下?”
“……”这会换成顾之源脸上的笑僵住了。
太夫人手一哆嗦,惊疑地望向宋祁,“王爷殿下,您、您这意思是……”
宋祁桀然一笑,态度温和,端起茶盏轻抿了口茶,发自内心地真挚笑道:“太夫人,此事本不该本王来提,但本王瞧着林小姐姿容无双,品性上佳,实为良媳之选,若是能与府上公子喜结良缘,必定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大喜事一件呐!”
轰的一声,太夫人懵了,这、这完全与她设想的不同啊!
林婉儿更是脸色煞白,柔弱娇躯都禁不住微微颤动起来。
宋祁眼中笑意愈深,仿似没有觉察到太夫人如遭雷击般的神情般,径直说道:“本王瞧着三公子怀明与林小姐年纪相当,看着也般配,不若本王就来保个媒,撮合撮合两位,侯爷与太夫人以为如何啊?”
话音将落,太夫人手剧烈一抖,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就绊到了手边的茶盏,茶盏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青花茶盏碎成了一片片,里面的茶叶和茶水溅了一地。
热络的氛围,又冰冻了起来,大厅里风过有声。
看着太夫人五颜六色不断交替的神色,顾安年眸光微闪,想笑却又不得不忍着,只能默默在心里替宋祁点赞。
宋祁这神来一笔,当真是神转折!
太夫人方才见宋祁对林婉儿的事儿如此热衷,还以为宋祁是对林婉儿有意,却不想这话锋儿一转,瞬间便转到了顾怀明身上,太夫人心中的感觉啊,那简直是比吞了千万只苍蝇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