蚣蝮凑近她,听那断断续续的呜咽,不断说着:“爹爹,爹爹……”
看起来怪可怜的。
这小孩儿难得地让他起了一点儿怜悯之心。
以至于被她的小鸡爪攥着衣襟叫爹爹,也不至于那么不可忍受了。蚣蝮把她往里推了推,坐在床边儿,这孩子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地蹭回来,从衣襟揪到一整只胳膊,无意识地蹭啊蹭。蚣蝮忍着一脚踹开她的冲动,眉骨一下一下的跳,倒是没闪开。
四娃一睁眼,就知道自己要作死。
她刷一下松开手里这僵硬的胳膊,往后退:“我不是故意的。”
他就这么可怕?蚣蝮粗鲁起身,更粗鲁地塞给她一碗糊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凑在一块儿熬出来的大杂烩,她捞了捞,有面粉,有米,有肉丁,有菜叶,还有几片儿水果,甚至带了点儿草药的味道,乱糟糟的那叫个别开生面:“这是……”
“吃!”
她立马啥也不敢说,闭着气呼噜呼噜吞下去,一气儿喝了个精光。
这味道虽怪,可她到底是吃了一个多月的鱼,这也算是改善伙食了。四娃把空空的碗还给他,痛苦地按着胃坐了一会——吃太多了。
蚣蝮的脸色好了几分。
一根筋如他,也不免对这小孩儿好奇了起来。
初见时,她那火实实在在惊艳了他,面对恶霸气势亦是不凡;再后来,掳回来的小丫头就跟个软面团子似的,老老实实,不问不闹;直到那剁椒鱼头的出现,他才恍然发现,软面团子也是有棱角的!这棱角悄悄收着,不声不响,冷不丁地露出来气你个头顶生烟;然后呢,却是这生吞逆鳞时的魄力、联系御水的执着,和谈判时候的狡黠;最后,便是如今,再一次给了他一个软面团子任揉捏的错觉……
一个小孩儿,怎么能有这么多面孔?
这让一直以来简简单单以一面示人的大鱼兄,很是狐疑了一会儿。
他并没有得到和这“小怪胎”交流的时间,一鱼一丫头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方才那碗粥中的草药效力立刻发作。四娃倒头便睡,这回总算是老实了,吃了东西,黑黑的小脸儿也多了一点红润。
大鱼忍不住伸出手,好奇地戳了戳四娃的脸,软乎乎,细皮嫩肉的,他感觉很奇妙,这个小东西丑成这德行,竟也有颇为可爱的时候。尤其这温度和他从来的冰冷不同,退了烧不再发烫,却带着温热的触感,十分舒服。
他戳了有老半天。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的时候,被烫了一样缩回手,大步冲出木屋去湖边洗手去了……
蚣蝮很守信。
不管是怎么答应的小丫头,既然应承了,果真每天给了这丫头三个时辰的御水时间。看着这丫头一场大病后再一次生龙活虎了起来,不禁感慨“人”这种生物的草根性和奇妙。
四娃御水的时候,他就趴在湖边懒洋洋地晒太阳,顺便好奇不已地瞄上几眼。等这丫头狐疑地看过来,又立刻转开视线摆出一副“我才懒得搭理你”的模样。时间长了,四娃也默默给这条鱼下了一个定义——怪胎。
于是这在对方眼里一人一鱼的两只怪胎,倒是也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了起来。
你不犯我。
我也不招惹你。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小丫头长大些。
她九岁的这一年,御水的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小小的巅峰,再也不会被浪头拍进湖底了。同样的,也第一次,出现了一个绝对的瓶颈。四娃连连在湖里泡了半个月,终于悲催的承认自己的进展停滞了。
也顺理成章的,把小算盘打到了室友的身上。
大鱼这是养孩子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