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室大门,悠悠闭合,袖手鬼医柳寒卿痴立门外,怅惘良久,才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长叹……
日出日落,第一天在沉静中缓缓溜过,“袖手鬼医”柳寒卿跌坐在丹室门外,寸步未离,他不时轻轻踱近门口,侧耳倾听室中的动静。
然,每每,丹室中除了公孙问与宁无缺低沉的呼吸,再无其他的任何声息。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随着时间的流逝,室内,传出来的呼吸声,越来越混浊,到了第五天,那声音沉重得犹如牛喘,其中,更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声。
柳寒卿背负双手,驼着龟背,在门外焦急地踱来踱去,脸色瞬息万变,一双手更是紧紧地捏搓着,五天来,他片刻未曾稍离,几宿未曾合过眼,睡过好觉,几乎将自己的全部精神都倾注在隔室之中。
这时候,他知道“落凤头陀公孙问”已到了生死一线间的要命关头,一举成功?还是彻底失败?只在这转瞬之间了。
可惜,柳寒卿他自个儿却无法为他伸出援手。
到了第六天傍晚,喘息声突然戛然而止。
柳寒卿的一颗心向下猛沉,暗惊道:“莫非他已经力量不继,无法克臻全功?这念头在他脑海中宛如石火电光一闪,情不由已,翻腕一掌,赶紧推开了房门……
大门启处,柳寒卿的眼前倏地一亮,只见落凤头陀公孙问神情萎顿万分,斜依在壁角,满头汗渍如蚂蚁在他脸上蜿蜒游行,乱发蓬松,一双眼,已不复有从前湛湛神光,颊肉低陷,更直如枯尸,教小孩见了只怕吓得晚上要做噩梦来。
而,在他身前不远的木桶中,“千花散”毒液,却尽己变成了近乎透明的白色,宁无缺蜷卧在桶里,身上浮肿全消,正沉沉入睡。
落凤头陀公孙问望见柳寒卿焦灼不已地冲进来丹室中,呆滞的目光微微一抬,嘴角一阵牵动,用一种虚弱而低微的声音,断续说道:“柳老头儿…你…你快去瞧……瞧瞧……那孩子的毒…毒可解成了吗?”
柳寒卿赶紧上前,喂了他吃下一粒妃色药丸,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恩公,这可真是奇迹!要知道,你只用了六天的时间,柳已经使他剧毒祛除,而且……”
“啊,太好了……”落凤头陀公孙问深感慰藉而满足地阖上了双眼,眼角涌出两颗晶莹的泪水,将之前的汗珠冲落…
公孙问心头一喜,喃喃着叹道:“太好了!真是天意如此!能这样就太好了,我……我还以为前功尽弃了呢!”
他喘息了一阵,方才又道:“我见那桶中毒液,已经转变白色,时间还差一天,而内力却已枯竭,无奈只好拼住最后一口真气,全部贯入他’百汇穴”中……”说完这些话,他早已虚弱无力,艰辛地喘着大气。
柳寒卿眼眶噙满泪花,心疼道:“恩公,你不但治好了他的伤,更从此造就成一朵武林奇葩,好好休息一会吧!他既是个好孩子,你的心血,就一定不会白费的。”
落凤头陀公孙问很欣慰地点点头,闭目默然不语,在他的脸上,只有满足和安慰,竟无丝毫懊悔或遗憾之情。
柳寒卿招呼老妇进来,合力将宁无缺抱出木桶,替他抹干净了身子,穿好衣服,然后把落凤头陀公孙问和宁无缺,各自安置在了一张卧榻上,两老夫妻,又急急去准备丰盛的酒菜。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宁无缺首先醒过来,当他睁开眼,望见这陌生的屋子和陌生的面孔时,还以为自己置身于幽冥殿之中,不禁诧异地问道:“这……这是哪儿?难道是阎罗殿?我…我已经死了?”
柳寒卿抚摸着他凌乱的头发,低声道:“孩子,你不但没有死,更得到旷世难逢奇遇,你的造化,真是不小。”
宁无缺闻言一怔,翻身爬了起来,道:“啊!是你老人家救了我吗?”
柳寒卿赶紧摇摇头,道:“不,老朽何得何能,焉能从绝毒之下,救得你的性命,你且回头去看看,那边榻上安静躺着的,才是你的救命大恩人哩!”
宁无缺仔细看看落凤头陀公孙问的面貌,似觉有些面善,想了好一阵,突然记起来了,大叫道:“这位老前辈是北天山落凤头陀公孙问大师……”
“嗯,不错!”
接下来,“袖手鬼医’柳寒卿便趁落凤头陀公孙问未醒之前的这段时间,详详细细的,将落凤头陀公孙问如何牺牲自己的数十年修为,替他祛毒疗伤,洗筋伐髓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宁无缺听完,感极而泣,两行清泪抛下,唏嘘着道:“落凤头陀公孙问老前辈虽与晚辈家师谊属至交,但和晚辈,不过一面之识罢了,竟承蒙他老人家牺牲毕生功力,只为活我一命,大恩大德,晚辈纵然粉身碎骨,一生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
柳寒卿叹了口气,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情中人,既然决心救你,岂图你报偿?但他这一身功力得来非易,如今全部转注给你,你却万万不能辜负他这一番期望。”
宁无缺痛哭道:“晚辈父母双亡,孑然一身,漂泊天涯,君山之下,以为必死,残命皆拜大师所赐,今生今世,他老人家就是晚辈之父……”
谁知,他的话尚未说完,一个声音突然接口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又不是小和尚,咋可以把老和尚认作父亲?”
两个人循声望去,原来竟是落凤头陀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