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天放下心来,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老头却很久都睡不着,他很是懊丧,想不通自己在睡梦中能说出口的话,为什么醒过来却半个字也记不起来了。
他回想起段凌天的话,原来自己说话时的声音与平日里也有差别。
老头脑海中隐隐出现了一个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的画面。
在一处荒僻的石洞中,就着一点小火,他慌乱地翻开一本小册子,拼命诵读记忆。
当时身边一人还投来脉脉关切的目光。
一想起那般柔情似水的目光完全投注在自己身上,老头禁不住浑身一颤,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老头不甘心地想,“若是当初,若是当初……再多那么一点点时间,我也不会……也不会……”
这念头一起,老头心中一阵酸苦。
过了好一会儿,他心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好在遇到了这个少年,有他慢慢帮自己复述出来,也还是好的。”
想到这里,他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段凌天,心道:“以后还是要对他好点,若不是他发现了这点。我此生恐怕就只有在这深谷中黯然老死了!”
段凌天身子大好了些,便拒绝了老头为他找食物的好意,自己出去寻些食物来吃,但是每日依旧回石洞休息。
日子一长,老头似乎也没那么焦躁了。
有几次段凌天听见他迷糊中的话声,便在心中暗暗记忆,但是老头说得很快,他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能说出个大概来。
段凌天知道这老头分外重视他在睡梦中说出的这些话,若是自己复述不出来,说不定又会被打。
可是他又不敢撒谎,支吾了几次,才如实相告,没想到老头也不生气,只是让他把自己说话时的语调再模仿一遍,然后再去推想。
老头怕自己又忘记这些句话,还专门找来晒干的兽皮将这些话记下来。
他每记一个字,眼神中都放出热烈的光芒。
段凌天实在搞不懂这些艰涩难懂的语句为何会引得这老头如此感兴趣。
不过于他而言,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不再被毒打,其他的在他看来都无关紧要。
老头将那几片写满字的兽皮钉在床旁的石壁上,每次打坐之前,都会看着那兽皮凝思一番。
段凌天发现,自这之后,老头打坐的姿态似乎都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日子越长,段凌天能记下来的越多,老头也就越开心。
段凌天在这洞中的待遇也好了很多。
老头渐渐地不怎么出洞去了。
他教会了段凌天培植花卉的方法,石台下那一片白蓝的花田,基本都交由段凌天去照料了。
自从段凌天学会了照料这些花,才明白要将这些花养好,还真是一件耗费精神的事情。
他在这山洞中本来无事可做,有这件事情作为消遣,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这一日,段凌天给那些花朵浇完水后,就坐到一旁的岩石下,闻着淡淡的花香,乘起凉来。
过了一会儿,日头渐热,他去抓了几条鱼烤来吃完,便回到山洞中去。
回到洞内,一瞥眼间,见老头竖起的发髻中散下几缕头发,轻轻飘浮。
看他身上衣服,竟也是微微浮动。
这山洞中并没风,不知为何,老头的形态会这么怪异。
段凌天心中虽有些好奇,但也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进洞以来的日子,怪事发生得多了,他才学乖了,不该看的他不会看,不该说的他也不会说。
他走到石洞另一端,背对着老头,侧身躺下,闭目休息。
没有日光的照射,这洞中甚为清凉,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段凌天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
就在这当口,他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惊得睡意醒了几分。
他忙撑起身体,转头一看,发现老头不知何时,头发已完全散落。
灰白的发丝在空中肆意飞舞,而老头自己双目紧闭,满脸涨得通红,衣袖也如灌满了风的船帆一样,飞扬起来,那形状甚是可怖。
段凌天一时看得呆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回过神来,才想“他这是怎么啦?中魔了吗?”
就在段凌天惊疑不定的时候,老头双臂忽然向上一举,双眼随即睁开,只见他眼睛发红,如要喷出火来似的。
老头双眼直直地看向前面,目光顿了一顿,才移到段凌天身上。
段凌天吓得向后一躲,只见他忽地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口中不停大声道“我练成了!我练成了!臭混蛋,不要脸的无耻之徒,我终于练成了!”
他低下头来时,目光定在段凌天身上,露出凶恶的神色。
一见到他这神色,段凌天心中一阵恐惧,知道自己又要遭殃了。
果然,老头右臂向前一伸,身体忽地向前疾冲而出,对面的段凌天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逼得他睁不开眼睛。
下一刻,他就感觉胸口一紧,天旋地转,整个人似乎都被倒了过来,悬在空中。
他微一睁眼,才看见老头右手已抓在自己胸口,将他举在半空。
他吓得大叫,“前辈!前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哪知他这么一说,那老头却将他抓得更紧。
老头手臂向上一提一松,便将他抛落在地上。
老头这一摔,气力不小。
段凌天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他摔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