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给秋日的夜勾勒出一抹暖色,康卿妧才一踏出长信殿便感觉到肩头一重。
身后的男人沉着一张脸将披风给她披好,估摸着等的时间长了,所以不太高兴。
“说什么呢要这么久,还要拦着不叫我进?”话虽是对着康卿妧说的,可韩昭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内侍官身上,吓得对方哭丧着脸,也不知该说什么。
“是朕不让进的。”荀域打里面出来,神色依旧不好,这人莫不是有病,自己堂堂一国之君,还能对他身怀六甲的妻子做些什么不成。
韩昭给他行了个礼,也懒得理他,只道,“她怀着身孕,受不了陛下责问,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陛下.....”
“打你一顿?”
被他噎得下颚绷紧,韩昭觉得两个人还是干脆打一架好,像小时候那样在校场上过过招,省得对方浑身难受。
“她方才说了,大夫没问题,你还上赶着讨罚,真是笨。”
康卿妧在这个时候莫名想笑,可她还是忍住了,拉了拉韩昭的衣角,“我们回去吧,我有些饿了呢。”
田心闻言插嘴道,“陛下,要不要留小公爷吃饭啊?”
“怎么,现在长信殿是你说了算,连留谁用膳你都能替朕做主了?”冷声问了一句,田心不过是好意,想要叫韩昭劝劝他,哪知道他竟然这样说自己。
耷拉着脑袋,胖内侍官难过极了,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戚良人快来给陛下道歉,自己宁愿看见他们两个每天黏的要死,也不想看见陛下从糖人儿变成冰人儿。
快到冬日了呢,这样多冷。
韩昭哼了一下,拉着康卿妧就往外走,根本不稀罕同他一起吃饭。
“朕让你走了么?”
感受到男人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用力,女子安抚着他,很怕他们两个真的打起来。
“过几天跟朕去打猎。”
气得直接笑了出来,若不是碍于旁边还有别人,韩昭大抵要揶揄荀域一句,戚安宁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把他折腾成这个样子。
回府的路上韩昭简单问了几句下午的事情,倒也没生疑,康卿妧知道他最信荀域,而荀域从前也对他多有依仗,若说这世上最恃宠而骄的两个人,后宫有戚安宁,前朝便只得一个韩小公爷了。
翌日天刚亮,康卿妧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因为有孕的缘故她格外渴睡,揉着惺忪睡眼正想起来,却被旁边的男人又拉了回去。
韩昭也没睡醒,不耐地皱眉,只听见外面门开了,有丫鬟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回禀着,“小公爷,妧姨娘,宫里田总管来传旨意,正等着您去接呢。”
“那就让他等着。”
翻了个身,韩昭觉得荀域毛病真是越来越多,出去围猎还要下旨,矫情得像个娘儿们儿似的。
南国的水米是不是给他下蛊了。
磨磨蹭蹭穿好了衣服,男人一边理着袖口一边走到厅中,见双亲都在等他,韩昭行了个礼,但对田心的态度依旧不好,“陛下何事?”
“好事好事。”胖内侍官满面堆笑,根本不敢对韩昭的姗姗来迟有半点儿不满,这人急了连秦王都打,小时候他们几个一起玩儿,荀境没少被小公爷打屁股打得哭鼻子呢。
见韩国公府一家子跪下来准备戒指,田心打量着众人,疑道,“康卿婉呢?”
没有称呼对方为少夫人,而是直呼其名,康卿妧闻言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敬地回了一句,“长姐卧病在床,不能前来接旨,还请陛下赎罪.....”
“那可不行,陛下说了,这旨意就是给她听的,韩小公爷,还得麻烦您着人将她抬来。”
不一会儿功夫,康卿婉就被人抬了进来,女子病中容颜憔悴,但衣衫还算整齐干净,说明韩国公府并没有人苛待她。康卿妧只是剪了她的臂膀,倒没有扯了所有伺候的人,自己毕竟要为韩昭的名声考虑,再恨也不急于一时。
落在旁人眼里反而不失为宽容有度,以德报怨。
“康卿婉接旨,罪臣康云天之女康卿婉,自嫁入康国公府便缠绵病榻,既不能侍奉尊长,膝下亦无所出,朕本着仁厚之心,并未以康家之罪责牵怒于汝,奈何汝心机深沉,阴狠善妒,与宫人康氏里应外合,每每兴风作浪,谋害妃嫔,算计夫君,残害手足,是可忍孰不可忍,即日起废去其嫡妻身份,逐出韩国公府,与康家其余女眷一并没为罪奴,钦此。”
康卿婉闻言整个人都傻了,还未来得及分辨,便见田心转过头笑嘻嘻对着康卿妧道,“夫人,请您接旨吧。”
夫人?
“夫人不用跪,陛下说了,您怀有身孕,未免韩小公爷担心,站着接旨就是了。”说到“韩小公爷”四个字的时候,田心提了口气,声音都变了,一听就知道他存心。
舞阳公主掩面笑笑,却叫韩隐扯了扯衣衫。
“康云天次女康卿妧,端赖柔嘉,慈心向善,出康家之淤泥而不染,为韩国公府诞育后嗣有功,特赐婚折冲都尉韩昭,为嫡妻。”
“小公爷,还不领旨谢恩。”将圣旨递到了韩昭面前,前面的旨意虽然都是对他身边的女子说的,可最终受益的还是他,田心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似是身体力行地传达荀域的恩典,想要从韩昭那张冰山脸上寻出一丝的感恩来。
“怎么会这样,陛下冤枉!那些香料是经了她的手送入宫里的,大夫也是她请的,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瘫坐在地上的女子声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