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一直等了许久都不见裴祐从临安回来。
眼看就快中秋了,宜芳家的姐儿过满月,大伙儿一块到邹家道贺,邹侍郎因为傅靖川的事情,本来是要被罢官流放的,可是碍于邹彬将功抵过,睿王府又从中求情,戚长安便手下留情,只将人赶到京郊庄子里去软禁了起来。
逢年过节才许人探望,一旁还要有人盯着,言行都要上报。
邹侍郎对外只说自己重病缠身,想辞官回乡,奈何儿子儿媳孝顺,给他置了别苑,因是个清净的好地方,适合养病,故而没有推辞。
也算是全了睿王府和殷国公府的面子。
看着生完孩子圆了一圈儿的宜芳,安宁凑过去用手肘捅了捅他,“你的梦想成真了,且还没有伤了夫妻情分,真是好命。”
之前因为邹夫人放印子钱的事儿,宜芳本打算待赈灾的事情过了就叫对方指认自己的公爹和婆母,然后借机把他们赶去乡下,谁知邹家本身就不干净,用不着她算计,自己就掉坑里了。
“我生孩子的时候你都看见了,她是存心不想让我活的,怎么,难道还要我供着她,像孝顺亲娘一样么?”
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宜芳哄道,“没了这个重男轻女的祖母,我家盛婻日后定能过得好好的。”
盛婻?胜男!
安宁噗嗤一笑,觉得她心里还是在意的,“我不管,反正我就叫她不难,等她及笄,就叫我阿爷赐她个不难乡君的名号。”
“我呸,戚安宁,你敢!”
两个人正说着,那面陪在殷夫人身边用膳的邹彤忽然跑到廊下,把方才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少夫人这是有孕了吧,几个月了?”旁边的妇人问了一句,话音刚落就被人使劲拽了拽衣袖。
殷陆离出去赈灾足有一年多没回来了,邹彤跟谁有孕。
殷夫人的脸都绿了,佯装镇定道,“莫不是吃坏了肚子,这地方是风口......”
周围的人都跟着附和,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同,比唱戏还精彩。
未等邹彤回去,殷夫人身边的婆子便将她拉到了一旁的殿中,宜芳对着安宁努努嘴儿,“快去看看吧,别叫人欺负了我小姑子,她现在可就只有我一个娘家人了。”
安宁笑着道了句“你最仗义”,随后便跟了过去。她不相信邹彤会乱来,但是这种事若不及时说清楚,由着那些长舌妇人胡说八道,没有也能说成有。
见来人是她,那个婆子也没法儿往外轰人,安宁走到床边握着小姑娘的手安慰,“别怕,我派去临安求援的人回来时跟我说过,这个月内殷陆离一定会回京,有什么事儿等他回来就好了。”
厉雨赶到临安报信的当日殷家军就开始往京都赶,可是兵才集结好,第二个从京都报平安的人就到了,众人得知是虚惊一场都长舒一口气。
殷陆离看着裴祐这边焦头烂额,干脆叫厉雨先回去,主动留下帮忙,还嘱咐他跟家里人说一声,最多一个月一定回京。
但厉雨懒得管这个闲事,只跟安宁回禀了,根本没往殷家跑。
“真的么?”邹彤闻言眼睛一亮,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了。
殷夫人进来时正见她笑,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顾不得安宁还在旁边,沉着脸道,“邹彤,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就给了我回家说清楚。”
邹彤从未见过婆母如此疾言厉色,一时也有些慌了,规规矩矩起身行礼,“阿娘,我.....我好像是有了。”
“什么?!”殷夫人都要气死了,声音高了又低,怕叫人听见,“什么叫你好像有了,是谁的,啊?”
“当然是夫君的。”
“阿离有一年没回来了。”
“他中间回来过一次,就是没叫你们知道.....”
“你发梦呢吧,他早晚会回来,这样扯谎有意思么?”
邹彤几乎要哭了,她咬着唇道,“我没有.....”
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弄得有些头大,安宁出声道,“殷夫人先别急,邹彤不会说谎,再说,就像您说的,殷二公子早晚要回来的,是不是他总不会不知道。”
“您现在这样,不论有没有这么一回事,都会叫人误会,到时候殷二公子面儿上也过不去是不是?”她知道殷夫人的脾气,何况任何人遇上这种事儿也不能泰然自若吧。
殷夫人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一把拉起邹彤道,“走,跟我出去,就说吃坏了肚子。”
这边厢扮演着婆慈媳孝,那边厢早有小厮赶回府中,请了医婆来。
只是这医婆不甚靠谱,一知道是给殷少夫人诊脉便惊道,“殷二公子赈灾一年,少夫人怎么会有孕,不如备点红花吧,这种丑事儿要是传出去,殷国公府还要不要做人了,孽种胎死腹中,干净!”
话音刚落,只听得哎呦一声,医婆往前一扑,从殷家大门的石阶上滚了下去。
小厮抬头看去,踢她的正是殷陆离。
平日里玩世不恭的人扳起脸来总是特别吓人,他咬着牙道,“少夫人呢?”
“在....在邹府....”伸手往外指了指,见自家公子撩起长袍就往外跑,翻身上马,直朝着邹府而去。
殷国公夫人正死攥着邹彤的手坐在桌上,笑道,“我叫人给你新熬了碗粥,肠胃不好就该喝点儿粥。”
从下人手里接粥的空档,邹彤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叮嘱,“别吐,再难受也忍着。”
在座的妇人千金,丫鬟婆子都跟看戏似的,直勾勾盯着面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