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草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抹了一把胡子上的酒渍,压低声音说:“我听说有一座官办学宫,名叫启明学宫。
有一位周游列国的大圣人在里面当夫子,门下的弟子都是王公贵族子弟,有些富家子弟不惜巨资也要跻身这座学宫,若是老东家舍得破费钱财……”
陈善一听马上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连忙对姜草说:“只要与我儿前途有益,破费多少钱财都无妨的!”
姜草一拍案几说:“那就好办了,只要公士上了启明学宫,以你的胆色若是被哪位大家氏族看上,收为门客养士,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啊!”
陈善一听面露喜色,但随即又有些为难:“可是……这事总得有个体面人去说和,我一个做买卖的,上不了台面的……”
老伍长哈哈一笑说:“这个无妨,老朽虽是一草药医师,在邯郸城倒有些虚名,找个说客还不难。”
“那就有劳医官费心了!”
陈善心花怒放,知道这位老医师在邯郸城有些名望,上至贵族,下至庶民百姓,三教九流没有不跟医师打交道的,当即拿出两个金饼作为打点费用。
当时社会通用货币一般是铜币,和金饼。白银稀少还无法流通,金饼为上币,只有大宗交易出现在上层社会,平民一辈子也见不到。
“这……这我可不敢要!”姜草见了金饼连连摆手。
“要的要的……要玉成此事总要打点人家的,不能让你破费,这事可全靠你了!”
陈善硬是将金饼塞到了姜草手里。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你放心,钱能通神,这事儿就包在我的身上。”
陈善再次向姜草表示感谢,又为几位小军卒每人包了八个铜币,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几位小军卒都是乡下老实孩子,哪里见过这么铜币,顿时慌作一团,说什么也不敢要。
“救人是我等分内之事,不必感谢的。”
陈子安站起来把铜币挨个塞到他们手里,亲切的说:“诸位袍泽,比起战场上的生死,这点钱又算得了甚么?
再说你们回去都要娶媳妇过日子的,没有钱可不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就收下吧,若是日后还有难处,尽管来找我便是。”
四位小军卒受宠若惊,感动的无以复加,心想陈子安可是封了爵的贵人,依然把我们当袍泽看待,好人啊!
“少东家,你身份尊贵,我等草民不敢和你妄称袍泽,若是以后有事用得着我等袍泽,定当竭力相助!”
几位小军卒中四喜最为机灵,见陈家门庭高大,乡邻下人皆把陈子安称少东家,如今陈子安又封了爵,哪里还敢和他称兄道弟?
当即就随着下人叫起了少东家,其他三位小军卒也跟着说:“是啊,少东家,我们都是下人,以后用得着我们只管吆喝一声就行了!”
……
送走了客人之后,陈善脸上的红光久久不能消退,他拉着儿子的手兴奋的说:“儿啊,咱家时来运转了,那个启明学宫我听说过的,据说当今大王的叔叔平原君的孙子也在里面读书!
过去咱家身份低贱,不敢有那份想法,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爵位,若是能到启明学宫读书,就和平原君的孙子成为同窗了!”
陈子安知道,平原君赵胜是春秋战国赫赫有名的四君子之一,赵国的王室贵族,宗室大臣。
在赵惠文王时期,他担任赵国之相,曾经三次罢相三次复位,可以说三起三落,这种人物一般都是玩弄政治的高手。
赵惠文王死后,赵孝成王继位,他依然担任赵国之相。
此人礼贤下士,门下食客上千,网络了一大批人才,在赵国危难之时,靠门下养士毛遂说服楚王,联盟楚国和魏国打败了秦军,解了邯郸之围,一跃成了赵国的二号人物,可见此人的能量非同一般。
陈子安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动,原来我爹是冲着这位平原君来的,怪不得不惜钱财也要把我送进启明学宫。
“那又怎么样?只是同窗而已。”
陈子安嘀咕了一句,他知道即使和平原君的孙子成为同窗,那也是靠钱财堆上去的,两人的地位依然是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儿啊,人家可是大贵人啊!你只要和他孙子搞好关系,没准你就成了平安君的门客养士,这辈子你就算熬出头了!”
战国除了贵族世袭制度,还有一种门客养士制度,大家贵族往往会网络一批民间人才,养在府邸彰显地位,也是寒门子弟谋取富贵的一种捷径。
显然,陈善想让陈子安走这条捷径。
陈子安嘿嘿一笑,不置可否,他对这种圈养的生活没什么兴趣,所谓的养士在他眼里就跟圈养的宠物没什么区别,充其量是鱼缸里的富贵,成不了大气候。
这个平原君赵胜虽然是赵国的二号人物,但是陈子安还瞧不上眼。
因为赵国的国祚已经不多了,灭亡是必然命运,赵国的贵族也会跟着一起灰飞烟灭,成为历史的尘埃。
陈子安之所以愿意上这所贵族学校,并不是为了当养士,而是另有打算。
虽然衣食无忧,陈子安并不想苟活于眼前的安逸,如此乱世,谁人能够自保?
今日一代君主,明日黄泉野鬼,帝王将相也不过是水月镜花。
春秋乱世一百多个国家,如今只剩下了战国七雄,那些大大小小的国王都已化为尘土,一国之君尚且如此,平民更是命如蜉蝣。
即便现在还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