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毅跨入宅门时,分明看到俞卉娘正站在花厅门口向外张望,但看见自己进院了,俞卉娘又倏地转回了身去。姜毅暗笑:俞卉娘虽然早已做了人妇,却仍然不失女孩子的娇羞。
“我回来了!”进了花厅,姜毅大声叫道。俞卉娘惊喜地转过身来,含情脉脉地道:“官人,你回来啦!卉娘……等候官人多时了。”
三枝、惠岸两个小跟屁虫,不识好歹地紧跟在姜毅身后,也进了花厅,弄得姜毅不好向卉娘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只好“嗯嗯”了两声,一本正经地像个老员外似的说道:“有劳夫人久候了。”
“三枝、惠岸,你们俩出来,跟我去库房搬酒。”念月在门外叫道。
惠岸指了指花厅一角的酒坛子,道:“念月姐姐,花雕酒已经搬到花厅了,不用去库房搬了。”
“咳咳……”念月没好气地道,“让你俩出来,你们就出来,怎么?本姑娘还指挥不动你们了?”
惠岸、三枝赶紧跳出了花厅。
姜毅向卉娘笑道:“这个念月,怎么半年不见,脾气大了许多?”
卉娘笑道:“念月是在宫里待过的人,重礼仪、好干净,惠岸、三枝都是村子里长大的孩子,野惯了。亏得念月这么管教他俩,这半年来,俩孩子已是进步了不少呢。”
姜毅看四下无人,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拉起了俞卉娘的一双素手:“姜毅离开这半年,让姐姐和念月受苦了。”
“没有!”卉娘扶姜毅坐下,“郭将军和封赧一直非常照顾我们,时不时地过来送些东西,我们都好好的,一点苦没吃。可惜了,想不到郭将军竟然……”卉娘神色黯然,说不下去了。
“我也是在临近宁集的路上听说郭将军出了意外的。真是想不到,那样一位横刀立马的大将军,竟然会因为马失前蹄而丧了命。”姜毅叹息道。
“关观郡主已经查明了,是孙振派人使的坏。”卉娘道。
“后来的事,我都知道了,关观真是不简单,竟然一举拿下了孙氏兄弟,了不得!太了不得了!那可是连男人都很难做到的。”姜毅道。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关观丝毫不贪,才答应和封赧共同执军。”卉娘道。
“她们俩也算是珠联璧合,这一场胜仗之后,估计没人不服了。”姜毅笑道。
“别光说宁集了。官人,这半年多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看你,脸黑了,也瘦了,不过,看起来更精神了。”卉娘仔细端详着姜毅,眼神里满是温柔。
“我的事,闲下来后,慢慢和你们姐妹说吧。哦,对了,我怎么没有看到祁七妹和孟昶?”姜毅问道。
卉娘笑道:“你那位主子,可真是个疯丫头,你走后没多久,她就闹着要离开宁集,说要仿效红佛女,做什么游侠,游戏人间行侠仗义。也亏了有孟昶那么个人一心一意地护着她,不然,就她那混不吝的性子,真让人为她担心。”
“他们没说去哪里吗?”姜毅问道。
“没说,他们俩呀,真是一对儿神仙眷侣,飘然若仙,说走便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卉娘道。
“神仙眷侣?”姜毅惊讶地道:“莫非他俩已经成亲了?”
“没有。我倒是劝过祁七妹,遇到个好人就嫁了吧。可祁七妹说,姜毅不在,我怎么能把自己嫁了呢?喝不到我的喜酒,他会骂死我的。”
姜毅笑道:“这个鬼灵精怪的七小姐!她啥时候把我看得这么重要了?”
卉娘也笑道:“也是,还从未见过像你们这样子的主仆的,主人不像主人,仆人不像仆人。”
姜毅先去沐浴了一番,再次出现在花厅时,玉树临风,神采奕奕,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浴草香味,让人看了,不由得不爱。
念月、卉娘陪在姜毅左右,红袖把盏,三人对饮,畅叙离别之情。有美人相伴,姜毅心情大好,不觉多喝了几杯,念月、卉娘渐渐的也都桃腮绯红,媚眼迷离,均有些醉了。
念月起身,道:“相公,你送卉娘姐姐回房吧,我困了,要去睡了。”说完,脚步踉跄地向门外走去。
姜毅一把拉住念月:“你也醉了,我先送你回房吧。”
念月推开姜毅的手,笑道:“不用,我没事,你照看好卉娘姐姐吧。”纤纤玉手挡着樱桃小口,打了个哈欠,又道,“好困!好困!”
看念月柔身出去,姜毅笑着对卉娘道,“这丫头,今儿真的多饮了几杯。我看,娘子倒还好。”
卉娘嫣然一笑:“我也多了,脸上觉得烫了。”
姜毅道:“那,我扶娘子回房吧,咱俩再好好说说话。”
到了卉娘屋中,两人执手相对坐于床榻,一时竟然没了话头,就那么默默地坐着。卉娘低眉看着自己的裙裾,长长的眼睫忽闪着,仿佛胸中藏了万千心事,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卉娘柔情似水。姜毅忽然生出了想把她揽在怀里的冲动。自从奉旨成亲以来,姜毅一直没有真真正正地拥抱过卉娘,每次有了这样的yù_wàng,他的脑海里总会突然跳出那个吴大斤,吴大斤怒目圆睁,点指姜毅,仿佛在说:兄弟,那是我的娘子!你我乃结拜兄弟,你怎么能动你的嫂嫂呢?
虽说吴大斤投降了清廷,为世人所不齿,但他毕竟放了念月,而且,他说给姜毅的那几句话,分明让姜毅感知到,这个糙男人的内心深处对俞卉娘还是很柔软的,他还是惦念着俞卉娘的。这就更在姜毅的心里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