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请至客堂花厅,自去厨房操控。两人喝茶闲话,鲍达英取来一卷轴,展开,赫然是重建长乐宫设计图,边道:“弟勘察三次,连天加夜绘得此图,还请殿下指点一二,以全圣心。”韩傻儿摆手:“我对这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定睛去看,整座楼宇外观恢弘大气,内设精巧小雅,何处飞檐何处反宇,何处雕梁何处画栋......均协调布局,有收有放,旁有蝇头小楷,一一注明,较之旧殿,最大的变化是将木结构改为木石混合结构,另增两处特色:其一,外围土台由四周至中间缓缓凸起,地基处反凹陷下去,既阻雨水内灌,又及冬日地暖;其二,殿脊房檐设置水槽,夏日注水循环,可生阴凉,兼顾防火——美哉斯楼,春来新燕争筑巢;壮哉斯楼,琼楼玉宇失颜色!
韩傻儿赞不绝口,因说起《山海经》、《地理志》所描述,哪山的石头最宜做条石,哪林的树木最为高大通直。
鲍达英道:“巨木板石虽然难得,想皇家所用,地方上自当不遗余力,只是运输一节,颇为艰辛,运抵内城,更加艰辛。”时唯一的丫鬟名唤鹦鹉者,端来红桐托盘,上了四道精美凉菜,夫人却没来陪席。
鲍达英温酒相敬,韩傻儿一面敷衍,一面陷入思索,想起八水绕长安,想起城内的河与桥,不觉间,蘸酒写出一个
“河”字,慢吞吞道:“水运可否?皇城西墙打开,引河入宫可否?”鲍达英会心而笑,连称妙哉,擎酒相酬,共饮一大杯,经反复斟酌,方案出炉:第一步,宫中挖河取土,完成土建并接通宫外河道;第二步,先大船后小船运来木石材料,完成主体工程;第三步,以建筑废料填充宫内河道,平复地面。
鲍达英又取狼毫小笔,做了方位标注,唯挖河事体堪大,须报太后请旨定夺。
中原书吧六道热菜上桌,其味清香,吃喝一阵,韩傻儿暗想:闲情来交际的,倒替人谋划起公事来,这家伙也够敬业的,公事不分家内家外啊!
却道:“弟正欲进宫请安,就为鲍兄探探口风,只是木石上高台,岂不比平地更为耗繁费力?”鲍达英拱手谢过,笑道:“这点殿下倒勿需担忧,内子早有计较,用滑轮之法可也。”是了,这家伙好福气,娶了位书香门第、精通机括之法的贤内助,承揽长乐宫重建原本是有底气的。
肚内八分饱,眼见鲍达英脸红加剧,似欲滴血,知其酒量平平,便腋下夹了卷轴,告辞欲行。
夫人转脚相送,依旧紫纱覆面,依旧清音洗耳——不早不晚,拔篁打发近身侍女前来,延请两位文坛新秀参加新一轮诗酒大会,并说先去的医王府——真不消停,好有脸皮!
韩傻儿如吃过苍蝇未吐干净,恶心透顶,直说
“太后召见,小医没空”,冷脸推了,有心提示老邻居一二,又想这家伙在
“蓬莱仙洞”尚能坐怀不乱,大庭广众之下足以自保,莫多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