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儿的时候,这条街道飘着炖骨头汤的香味儿。
我选了猪尾巴最肥的三段装到盘子里,道:“二哥,你给爷爷送过去。”
二喜儿很不情愿,馋的吞口水,但是还是照做了。
虽然骨头上没啥肉,但是猪蹄儿上的皮筋很多,全家人啃的很爽,达到了解馋的目的。尤其是一碗飘着油花的骨头汤,泡上玉米饼子,也算是这时候过年才能吃到的美味了吧。
晚上,电闪雷鸣,下了开春第一场透雨,第二天下午就开始忙着种地了。
此时种地非常麻烦,没有机械旋耕,都是前段时间靠牲口拉着犁翻了一遍,很多差一点儿的山地都是人力用镐刨着翻的。
种地,是全村的大事儿,必须赶在地面干透之前完成,所以全村各个生产队都是全民汇战。
我和二喜儿这样的小孩儿是不用去的,但是我就是图看热闹,就也跟着了。不过,快要做饭的时候肯定会提前回去。
这时候种地和我曾经记忆中八几年没啥区别。
一个人牵着牛,后面经验丰富的扶着犁,在地上拉出一道道沟。妇女紧跟其后点种,差不多一步两粒玉米的样子。在后面是男人提着一个粪箕子,里面装的全是农家肥粉,沿着垄沟铺上上层。
整块地完成之后,牲口后面的犁换下来,换上一个叫趟子的东西。就是一块横木上编插了很多木条,人可以拽着一个绳子站在上面,当牲口拉着走的时候近似于冲浪。
其目的是用土把垄沟封好。这个也是个技术活,站在上面需要左右摇摆,还要保证身体平衡,否则盖的不均匀。
这还没完,需要人力拉着一个石头做的磙子压一遍,这才算是整块地种玩了。
我笑笑。
科技太落后了啊!
应该是零五年以后吧,全部是大型拖拉机旋耕,然后播种机一次性完成,唯一需要人工完成的就是打灭草剂了。
不过,这时候的玉米是纯有机食品,到那个年代近似于奢侈品了吧。
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就带着小妹回家了,路上教小妹背《怜农》。
小妹讨厌数数,喜欢背唐诗,已经学会了好几首了,碾压大哥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导致吊儿郎当的大哥开始认认真真学习了。
我除了每天做饭也帮不上家人很多,所以就让他们尽可能吃好。
还有,我在操心家里那块自留地的事儿。
我们村儿不大,上好的水田也不多,所以每人只有二分二类自留地。
我们家八口人,一共一亩六分地,加上挨着我们家的爷爷奶奶的,大伯一家的,总共三亩地。
按照爷爷的计划,肯动是会种玉米的,然后冬天空一整个冬天。但是,不种粮食种啥?
那里是半山腰儿,也尝试过冬小麦,但冬春季节太旱了,产量很不乐观。
发展果园吗?
种什么先不说,怎么说服爷爷呢?
头疼。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长大一点儿再说吧。
这时候还不像以后只种玉米,还会按照地的等级种植,靠近山顶会种抗旱能力强的谷子,更顶上的种芝麻,边边角角种豆子和高粱,就连坝坎儿上都撒了荞麦,真可谓是种地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这时候粮食产量太低了,又都拼命生孩子,粮食根本不够吃。
地种完了,还有更累的活。
间苗,就是把长得密集的,质量差的清楚掉,没长出来的地方或者移栽,或者补种,同时还要清理一遍刚刚在刚出来的杂草。
这个时代没有灭草剂,清楚杂草全靠一把大锄耧,直到零五年以前我们这儿都这样儿,工作效率低不说,顶着太阳累的够呛。
直到玉米长到超过膝盖,需要耧四遍,然后就是追肥和犁沟。
这时候还没有化肥,只能保证最好的地里有少量的农家肥。至于要犁沟吧,要用土培住根部,预防风大倒秧,以及雨水过多滞留在地里。
本来预计给村里所有玉米撒一遍复合肥的,后来想想我资金有限,也就只给家里那三亩地追了肥。结果效果太显著了,二类地的玉米超过了一类地,一根根秸秆粗壮,叶子也黑绿黑绿的。
夏天很热,所以大家都会出来歇凉,大爷爷就抽着烟问爷爷,道:“老二,你们家那块地咋种的,全郭家峪第一了吧。”
爷爷虽然很得意,但是说不出所以然,叹息一声,道:“大哥,我要是知道早告诉国存或者刘书记了,关键是我也不知道。”
大爷爷也跟着叹气,道:“国存他们也是发愁,这么多嘴,不像六零年饿人了,但是吃饱始终是个问题。”
“天天开会,准备把老徐大沟全部种上花椒树,说是出伏就去遵化买花椒子。”
我去!
原来万恶的摘花椒是你们搞出来的!
摘花椒可是我曾经童年的仇恨之源。因为花椒在最热的伏天成熟,种的地方大花蚊子想吃人,所以必须穿长袖长裤。
还有,花椒树特别吸引虫子,尤其是一坨一坨的腻虫,以及在树干上爬来爬去的百节虫。
这些也就算了,花椒树可是有刺的,而摘花椒不是一粒一粒揪的,是用指甲擦着梗子根儿掐的,所以掐到花椒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最要命的就是暑假没了!
摘近二十天暑假的花椒!
所以,曾几何时我发过无数次誓,要把花椒树统统砍光。
呵呵,其实花椒树至今还安安稳稳的长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