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尚志想起曾经古致忠放目看向海的尽头,脸上是自责与苦楚,其实万尚志都知道,曾经他抛弃同僚带着费尹逃离,致使了两位无辜的御厨成了他们的替死鬼,他心里自责的很,所以每每朝着新京的方向望去的时候,都在低吟着佛经,期望能以简单的超度,让替自己而死的和被他抛弃的同僚们能在地下过的好些,早日去投胎。
古致忠从没对别人说过这些心底话,但唯独在一次练习过后,饥饿的万尚志炒了两盘小菜做夜宵,古致忠便也没有回屋,而是带着他坐在了一块面朝北方的大石头上,两人一边吃着,古致忠一边和他聊当年的事情,聊着聊着,他便痛从心生,虔诚地向西北的方向念叨着经文。
那晚的月色很明亮,照在古致忠的脸上,错落的疤痕也在月光的宁静下显得没那样的狰狞,万尚志听着远方浪潮拍打的声音,听着耳旁低声虔诚吟诵的经文,忽然觉得心情无比的平和下来。古致忠睁开眼的时候,盘里的小菜已经被万尚志吃了个精光,双目闭着,躺在大石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古致忠惊愕的看着陷入睡梦的万尚志,忽然就勾起嘴角扬起了个灿烂的笑容,他目光慈怜,看着万尚志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坐在那里看了半天的海浪,终究是怕万尚志睡在这里吹了海风,明日里发了风寒,轻轻拍了拍他,“尚志,起来了,别睡在这里,咱们回家去。”
咱们回家去。
万尚志忽然醒悟。
古叔说,咱们回家去。
哐当。
头顶发出轻轻的响声,紧接着一丝光芒刺入地窖,光芒渐渐扩大,万尚志看到许多灰尘随着木板的动作而飘荡在空中,紧接着木板被人一把推开,老人的脸从洞口露出,他从上放下一把绳索勾成的爬梯,声音淡淡的:“上来吧。”
万尚志回过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低头看看怀里的古致忠,后者双目闭合,嘴角、衣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整个人灰尘仆仆的,面无血色甚至在缓缓变青。
他环顾四周,费尹仍未苏醒,邵天宜正坐在费尹的身边,一脸的担忧,见到地窖门开,正背负起父亲缓缓向那处走去。
邵天宜陪在武就的身边,武就本在昏迷,此刻却好似受到光亮的刺激,脑袋剧烈的动弹着,似乎就要苏醒。果然,没过一会儿,武就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地窖门口散发的橙黄柔光不如同阳光那般刺眼,武就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很快便适应了光亮。适应光亮之后,他第一时间从地上跃起,四处查看起来,一见到躺在万尚志身上的古致忠,顿时目光一僵。
“爹……”武就踉跄地走到万尚志身边,噗通跪了下去,他看着面无血色的古致忠,不敢相信又不敢触摸,眼神脆弱如同一个孩子。
万尚志的目光暗了暗,开口安慰道:“武就兄,节哀。”声音是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嘶哑。
听了这句话的武就终于忍不住了泪水,轻轻地扑在了古致忠的身上,好似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爹!爹!”
老人的脸忽然又出现在洞口旁,他皱了皱眉头,“不要大声嚎叫,现在还很危险,你们快些上来。”目光落到古致忠身上,当时匆忙只以为是昏倒,此刻老人才发觉躺在万尚志怀中的古致忠已经死去,他责问般的话语稍稍一滞,进而声音柔和了些许,“为了救你们,大人冒了很大的风险,你们再磨蹭一分,所有人为你们承担的风险都要大上一分,快些出来吧。”
费文华背着费尹走到绳梯旁,拽了拽绳梯试探了一下结实度,便抬头道:“老人家,我这就背着父亲上去,还请您接一把。”
“好说。”
费文华艰难地背负着费尹爬了上去,上方有一名厨师装扮的汉子帮着他接过了费尹到上面,费文华累的喘息着又跳回了地窖,他看了一眼邵天宜,道:“邵兄、明月,你们先上去吧。”
二人点了点头,一前一后的爬了上去。
费文华走到武就身边,跟着跪倒在地,沉默了一会儿,他拍了拍伏倒哭着的古武就,说道:“武就哥,古伯伯已经去了,他生前最希望的就是平反当年的冤案,你这样哭,古伯伯的灵魂恐怕不会安息,还要为你担心呢。”
古武就抬起头看向费文华,脸上鼻涕泪痕交杂,神情痛苦,“我不知道什么冤案不冤案,我只知道因为这件事武能死了,我爹也死了。”
费文华神情暗淡了些,正是因为他,才导致了武能的重伤而后不愈而亡,也间接的加重了古伯伯的病情。此刻听到古武就所言,他心中不由自责起来,情绪低落,“武就哥,你要怪就怪我吧,谁叫我当年偷懒不练武艺,以为有你和文成哥就能保护大家,我错了,是我害死了武能和古伯伯,你要恨就恨我吧。”
古武就看向费文华,目光说不出的复杂。
万尚志敛下眼,冷静道:“现在不是讨论谁的对错,或者是哭丧的时候,古叔已经走了,哪怕是临走前他都期盼着沉冤得雪的时刻。文华武就,古叔是想亲眼看到沉冤得雪那一刻的来临,如今他没有机会了,难道你们也不能替他看看那一日吗?”
古武就泪水不自觉的流淌,但显然被这句话触动,痴痴地看着万尚志。
万尚志继续说道:“古叔已经走了,我们活着的人不能陷入悲伤。白将行好不容易才把我们从天牢里面救了出去,难道我们要沉溺于悲伤之中,坐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