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暮咯咯一笑,笑的很矜持,但明显是在掩饰内心的愉悦,稍一平复,严肃了下表情,调试了下口吻,接着说道:
“救,倒不是不能,但这生死大事岂如行路过桥般随意?何况即便是行路过桥犹得付出代价,这救人性命更得有所付出吧?”
“这个晚辈自然明白,只要能救得三人性命,晚辈愿倾尽所有!还望前辈明示。”
玄策艰难地将目光从三人身上挪开,吃力的撑起身体调转方向,剧烈的疼痛已不容他跪倒在地,便匍匐着向刑暮拱手致谢。惹得刑暮女童一阵娇羞,似是极少有人这般对她一样,想来也是难怪,与人对敌三五合间已取人性命的主儿,谁有时间和胆量与其拱手致谢。
“这天生泉虽能令人脱离此幻境绝地,使人重归大道轮回,但因其是从地怨潭中涌出,带着诸多怨灵幽魂,因此需要以肉身破泉,方能留出一道仅供一人通行的生门,我可以助你抵达此泉,可这取谁舍谁就得你自己拿主张了。”
刑暮边说边注视着玄策的表情变化,但这张脸令她失望了,毫无变化的面孔令人狐疑,刑暮一时间拿捏不准,接着补充道:
“既然说是助你,那自然也可以助你出得生门!”
宣传闻言内心一片苦笑,这哪里是帮我,分明是让我内心煎熬痛不欲生嘛,这或许就是弱者的悲哀,玄策真真正正第一次感受到弱者的无奈。突然一个声音远远传进耳朵,又仿佛从脚下升起,不偏不倚独独砸进玄策的耳蜗深处:
“我是你梦中的老者,也是这忘尘谷的谷主,只要你逃出生门,我便传授你这套令天地为之心惊动容的无上法诀!”
声音虽然苍老却极富磁性,有直达内心的无上魔力,玄策抬头搜寻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这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无从捉摸。转念一想即使知道在哪又有何意?我玄策虽痴迷高深法决,但若以亲人性命为代价,要这法决又有何用!
其实在适才的梦中,经历过种种心理煎熬后,玄策已经释然,对自己的修为之浅薄,对亲人重要性的肯定、对痴迷法决的假象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无法看透自己的人,活的痛苦又不真实,勇于剖析自己且直面自己的人,活的敞亮活的怡然。
玄策不去理会这些一直想扎进心头的声音,再一次回头看向三人,先将目光落在哥哥身上,接着是妹妹,最后是姐姐,悄悄沉吟,自言自语:
“哥哥,你素来尽心照顾我等,今日就委屈你再照顾一次,我想您也会这么做的,并以弟弟的决定而骄傲;丫头,哥哥犹
豫了好久!按说选择你脱离此等苦海是我们这些哥哥姐姐义不容辞的义务,但此行非同小可,哥哥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事,再者你过于年幼,即使出得此境,也不忍让你独自面对生活的艰辛和失去的痛苦;姐姐,如若弟弟选择丫头,甚至选择每一个人,我想你都会欣然接受和认同,亦如你一贯照顾我们那样,但今天请让我们照顾一下您!此行虽说是演习磨砺,但弟弟心中明白,您一定有有任务在身。主上待我等视如己出,从来不舍的让我们远行受苦,今番突然如此,必有大事。既未言明,想来必有深意,玄策虽然愚钝,但这个还是看得分明。惟愿姐姐可不负主上所托,更望姐姐可全身而退。我等兄妹在一起也好做伴,您就不用担心啦。”
三人的倒影投射在玄策晶莹的眼泪中,显得很美又很远,玄策假意擦掉脸上的血迹,用手腕拭去盈眶泪珠,艰难回头匍匐于地对着刑暮接连拱手三次:
“还请前辈渡我姐姐一程,大德感身,若有来生必涌泉相报!”
说完伸出手臂,抓紧草地向前爬行,血迹在青翠的草地上留下酱红色印痕,斑斑点点的令人心惊却亦如生命之花般绚丽多彩。不长的路却令玄策费了很大劲、爬了很久,及至潭边,月挂中天,一缕寒光点入寒潭,潭水一阵搅动,自水面拔地而起涌出一道三尺宽水柱,寒潭凝碧漆黑,水柱却清冽乳白直冲云霄。玄策看了会眼前的水柱,回想了会几人一起时的诸多美好,回头望了一眼刑暮。
刑暮会意,向前迈出两步,极细的声音嘀咕了句“怎么会这样呢?”便在掌间运起红黑真气,柔掌推出将玄策贴着水面推进,尔后一头扎进升起的水柱之中。顿时怨灵激荡,在潭水与水柱间上下奔腾,不消片刻便在水柱上留下一道仅容一人行走的门廊。刑暮呆了一会,然后转身骑上骨豹跃出山谷,山谷随之闭合不见,待走到那柱二齿猪笼草旁时,翻身跃下,掌上红黑符咒错综交杂,刑暮高高抬起手掌后重重拍在地面,符咒随即扩张变大,在地上形成一圈直径九丈的大圆,霎时青草不复,一只硕大的骨兽拔地而起,一声咆哮山林震颤,刑暮复又跃上骨豹,一道疾驰而去。
软绵绵如云如雾,清洌洌如泉如霖,久违的舒爽在身上流淌。玄策缓缓睁开沉睡的双眸,眼前的世界如梦如幻,风轻云淡、暖阳和煦,目之所及无穷无尽,细看时却又似三尺见方,一成不变的景物充斥着这个奇异空间。
玄策活动了下手指,运转了下真气,发现一切正常,全身并无方才的痛楚和伤痕。疑惑再次袭来,但玄策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里有远远超出自己修为的高人,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