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墓室正中,整齐摆放着一百二十座已被打开的石棺,想来在大厅的另一头,也必然存在同样的一间。这些石棺前方尤有一座法坛,上面空无一人,只留了一滩未干的血迹。
墓室四周俱是牛油火把,六条甬道冗长迤俪,通向不晓得什么地方。
丁原灵觉舒展,朝着左首甬道走去,手中灵犀镯微微振动,从方位来瞧,苏芷玉已从另一路潜入到了脚下的太虚殿中。
陵墓里甬道纵横交错,占地更不下百多亩,丁原一路行来,不时会有机关埋伏发动,对他自然是一碟小菜。
不过那些鬼仙门的弟子连带巫行云,却踪迹全无,不知藏匿到了哪里。
这对丁原并非好事,他明火执仗硬闯鬼冢,就是为了吸引鬼仙门的注意,好为苏芷玉减轻压力。尤其是希望激出鬼先生,那么救出姬雪雁的希望无疑又增加几成。
可对方不知是识破其用意,还是别有用心,居然对他不理不睬,任由丁原单刀直入,闯进陵墓第二层的太虚殿中。
他刚走下最后一级通往第二层的石阶,前方暗黑的大殿里蓦然“啵”的一响,数百支火把同时点燃,由暗到明的骤然变化,令丁原的双眼也为之一花。
在大厅两侧,屹立着十二尊神态各异的女姬雕像,无一不是惟妙惟肖,传神之至。
两列雕像当中,站着前二后九两排人,当头的一是面色惨白手抚胸膛的巫行云,另一个却是青面银发的老婆婆,手拄青木拐杖。
她同样一身惨绿衣裳,身材瘦小枯干,十根手指干枯细长,好似鬼爪,居然还在指甲上抹了一层艳红指甲油。
这老婆婆的脸上皱纹深如刀刻,一对小眼眯成细线,正凝神打量丁原,嘴中咭咭笑道:“巫老三,你居然会被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打得抱头鼠窜,要是被门主晓得,逃不了一顿对你的训斥。”
巫行云鼻子里重重哼道:“莫婆子,你不要幸灾乐祸。这小子你也未必对付得了,说不准比老夫更惨。”
莫行虚狂妄一笑,道:“就你巫老三那几下脓包手段,自然不行。你乖乖在一边站着,看我如何收拾他。”
巫行云与莫行虚为争鬼仙门副门主的宝座,明争暗斗近百年,早是面不和,心更不和。巫行云自恃师兄的身分,却被鬼先生安排镇守鬼冢第一层的太幽殿,无形中比莫行虚就矮了一头。
对此他敢怒而不敢言,却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在鬼先生跟前打击莫行虚。奈何莫行虚入门虽晚数年,却后来居上,修为更胜巫行云。
一百来年里,两人数次暗中私斗,都是以莫行虚获胜告终,更因其深得鬼先生的赏识,以致多年稳居巫行云之上。
丁原闯入鬼冢,与巫行云大打出手,莫行虚当然知情。但她稳坐太虚殿,不动声色,甚而私下里还盼巫行云多吃些苦头。
及至巫行云果真溃败,为保存太幽殿的实力,向丁原门户大开,莫行虚才施施然露面,在此截下丁原。
巫行云落败在前,受到莫行虚的奚落也惟有隐忍,面色却越来越难看,甚至巴不得为丁原鼓劲,杀杀这老虔婆的嚣张气焰。
丁原自不清楚这对师兄妹之间的纠葛龌龊,静静等两人把话说完,才开口道:“在下丁原,欲拜见鬼先生,烦请通报。”
莫行虚喈喈怪笑,嗓音有如夜枭,望着丁原说道:“我家门主没空见你这小子,让老身送你上路。”
丁原轻轻颔首道:“也好,我先解决了你,再去找鬼先生也是一样。”
莫行虚低叱道:“大言不惭!”
右手青木拐杖亮起一团幽光,渐渐扩散到拳头大小,忽地分射出十二束光芒,照在两侧泥塑彩像额头正中的天庭上。
彩像的眼睛蓦地一闪,焕发出诡异的青光,接着浑身的彩泥沙沙脱落,露出里面的真身。
巫行云脸上微露诧异之色,暗暗道:“原来这老婆子,竟将‘借尸还魂大法’修炼到‘青灵’境界,可比我的‘驱尸大法’高出一线。更了得的是,她居然已不需要藉助法坛聚敛阴煞地气,纯以自身修为发动阵势。
“难怪上回门主说我天贝珈蓝的十层境界,未必就能胜过这老婆子,看来这些年她精进不少。”
丁原气定神闲伫立原地,神情不屑的道:“一个装神,一个弄鬼,鬼仙门难不成专出神和巫婆么?”
以丁原眼力,自然也瞧出这老虔婆的修为,着实在巫行云之上,不可轻侮。他嘴里说得轻松,不过意在激怒莫行虚。
可莫行虚的城府比巫行云深出许多,闻言并不上当,凝神念动真言,手中青木拐杖射出的十二束光华,越加妖艳。
六对彩像口鼻中喷出一蓬青气,同时活转过来,冉冉飘升。
她们生前原本是陵墓主人最为宠爱的十二舞姬,主人死后殉葬于太虚殿中,以特殊手段浇铸成彩绘雕像,肉身得以千年不腐,而不似那些金甲武士,只剩下皑皑白骨。
丁原不由联想到幼年时,在荒郊土地庙中,目睹耿无行与桑土公恶战的情形。
当日耿无行亦曾祭出九名艳姬围攻桑土公,但那尚是冤魂厉魄所化。而眼前这十二名活色生香的舞姬,却直与真人无异。
不仅是耿无行跟莫行虚的修为有云泥之别,想这鬼仙门炼化千年的“十二飞天”,也绝不是耿无行手中一把扇子的威力能够比的。
十二名飞天舞姬,左臂弯里都挽着一只竹编花篮,原为陵墓主人迎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