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门外,突厥营前。
最后一支两千人的骑兵方阵,正在缓缓收缩,准备回营休息。
经过整整一夜的搅扰之后,突厥战士们连咒骂两句的力气都没有了。大伙儿现在只想着赶紧回去倒头大睡,什么破城斩将、什么立功受奖,什么美女黄金,统统都抛在脑后。
西域的寒夜,素来有“活地狱”之称。
凌冽劲风夹杂着冰雪,能够轻而易举的吹透重重铠甲和棉衣,直钻进骨头缝中。
在荒郊野外,这样无遮无挡的折腾整晚,体质再好的人也扛不住。
更何况,这两千人还担负着警戒断后的任务,比其他人又多撑近半个时辰。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此时能够得令回营,一个个都急不可耐的拨转马头,再没有丁点戒备之心。
负责指挥队伍的突厥军官此时也是满腹怨气。除了自叹倒霉外,他还得表面上呵斥自己的兵士们。毕竟军有军规,必须约束着众人保持阵型。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早已经放了羊。
他看着全队都陆续转向开进,就不再多罗嗦什么。怀着满腔的怨怒,这位军官最后还回头狠狠的瞪了库风城一眼。
就是这无心的一眼,竟然令军官如遭雷击,像是被瞬间冻住似的,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木然发呆。
他使劲揉揉自己发酸的眼睛,想再次确认一下,是不是因为过度疲惫而产生了幻觉。
在不远处,原本紧闭着的库风南城门,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一片黑云从里面涌出,如同卷地寒霜般朝自己这个方向迅速移动,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耳畔边,密集的马蹄声从细微轻快的节奏,骤然变成震动大地的轰鸣。
“吾皇万岁!——”
这是大唐安西都护府的冲锋战号!好似炸雷般响彻云端!
所有正在回营的突厥骑兵纷纷转头,也都那名军官一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大家都茫然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兽面骑士,朝自己高速直冲过来。
“我的妈呀!快跑啊——”不知是哪个人一声惨嚎,立时提醒了所有人,纷纷策马扬鞭,加快回营的速度。
其实,在这个时候,铁甲健卒的马队才刚刚开始冲刺,而且人数并不多。如果负责断后的这两千突厥骑兵,能够鼓起勇气稍微抵抗一下,是有很大机会挡住他们,为大营里的主力人马争取反击的时间。
但可惜的是,身心俱疲的突厥战士已经被铁甲健卒那股子暴烈杀气吓破了胆,竟然连半刻也不愿意多作停留,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快跑,快跑,跑进大营里就安全了!
当然,也有些反应慢的突厥人,没有选择及时逃命。
他们呆立当场,犹豫着等待军官的指令,究竟是战是撤?可是,短短转瞬之间,留在原地的士兵便被疾冲而来的铁甲健卒用长枪捅翻在地,踏成肉泥。
有了倒霉同伴的示范,前面的人更加没有丝毫犹豫,你推我搡的加速逃命,很多骑兵硬是被挤的人仰马翻,场面异常混乱。
几个呼吸的功夫,铁甲健卒的重装骑兵队就毫发无损的撵上了突厥骑兵大队。
健卒营将士压低身子,把铁枪平举在马侧,怒吼着战号,风驰电掣般向突厥骑兵后队撞击过去。
呼啦一下,就如同一把烧红的刀子,切在嫩豆腐上。
突厥骑兵大队瞬间瓦解,近千人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纷纷被捅穿、撞飞、踩死。其余运气好点的则改变方向,朝其他地方四散逃窜。
铁甲健卒们没有片刻停留,基本保持完整阵型,追着小股的突厥逃兵,直接踹进了敌人的南大营。
此次围攻库风城的联军有四万人左右,主帅营帐设在东门外,南门大营由蒙格的副将帕哈昆镇守,而北门和西门则是秃鹫马贼的营垒。
铁甲健卒冲击的,正是帕哈昆所在的南营。
这时候的突厥南营,还沉浸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大军回营将近一个时辰,疲惫不堪的士兵刚刚睡熟,此时此刻,就算外面打雷恐怕都难以吵醒他们。
李世卿带领兵马,冲进毫无防备的突厥南营,立即四下分散开,一边见人就杀,一边到处放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搅得整个营区陷入火海之中。
很多突厥战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披着毡子钻出帐篷,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冲上来的铁甲骑兵一刀劈到。
“唐军闯营啦,唐军闯营啦!”充满惊恐的惨叫声响彻半空,浓烟烈火也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南营。到处都是慌了手脚的突厥士兵,满眼都是尸体和鲜血,南门大营仿佛堕入地狱一般。
谁都没能意料到,小小的库风守军,居然敢在大白天袭击人多势众的突厥兵营。
铁甲骑兵们也并非一味的分散,他们跟随着李世卿的军号声,时聚时散。
每当遇到对方成规模的抵抗时,几百人的重装马队就直接列阵碾压过去,然后立时分散各处,继续斩杀偷袭落单的敌人;待彻底烧完一片营帐后,他们又会再次重新聚集起来,猛烈突击另一处地方。
以精锐对平庸,以集中对分散,不用较量,胜负已分。
帕哈昆被亲兵从被窝里硬扯出来,刚问清楚时怎么回事,李世卿的人马就已经杀到中军帐近前了。
一向以勇猛刚烈而闻名的帕哈昆将军,此时二话不说,跳上战马,转身就逃。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