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兰跌跌撞撞走出了先知的骨屋,他的身体被寒鸦啄空,又在孤岛的阳光下慢慢的愈合,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筋肉的生长与拉结,这样的感受使他觉得自己在痛苦中新生。
他在土地上趴了好久,仿佛被土壤重新组合之后经历到了复活——在此之前,他被先知释放的寒鸦吃得空空荡荡,文兰的精神力还没有办法控制这些乌鸦,它们在他的脑海中飞扬,又直接在他的意识中化为实体,漫天的黑羽在他的眼球前飘过,甚至有一天乌鸦叼着他的血肠企图向体外飞去,在肚子上突显出一个在破茧而出的鸟喙和翅膀。
当寒鸦听到血染的日月中传来了“哈哈,啊啊啊”这样噬骨的笑声后,它们才知道自己栖息在了错误的地方,从日与月中成群的飞离,像一个丝绸般的黑暗。
文兰被格萨尔王认定为养子,是因为他确实存在着诸多的优点,其中有一点,就是可以做到用理性去分析被真神崇拜控制的沙特阿卡,他没有以为奥多肩上的乌鸦真的可以通过某种人类思考不到的方式来和他接触,也没有认为这就是他命运的终局,他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成为乌鸦的食物。
在阳光下的文兰,当他的精神和体力都恢复过后,他很正确的就做出了一个判断——我被覆罂草的烟雾熏晕了。
他看见秘银骑士的船已经被抬进了城中,沙特阿卡无时无刻的热闹这一次让文兰感到厌烦,一艘为大陆人筑造的船,值得这样围观?这艘船的工艺可能是伊利亚不会承认是出自己手的作萨尔王在听到文兰的回报后就在麦酒大厅前等待着这艘船的来到,他以为文兰的安排足够贴心,会有足够的人手来帮助秘银骑士来扛着,然而他所见的是,骑士在船头的位置,肩膀上有一张兽皮,在陆运船支的角色中担任了出力最大的那一个。
在往后看,文兰的那两个部下,他们的体力在孤岛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他们竟然有些跟不上秘银骑士的步伐,如果诺兰的速度在快一些,可能会出现他自以为扛着船,而实际却是拖着船,并且船尾还有两个战士被托着走的场景。
格萨尔王无奈的笑了笑,秘银骑士全神贯注,往海岸走去,完全没有注意有一个王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孤岛之王走到了他身旁,把秘银骑士挤到了一侧,两个人共同扛着船头的重量,格萨尔王故意把步伐放慢,秘银骑士在注意到身旁有人后也下意识的配合着格萨尔王的速度,这样一来,后面的两位战士总算没有那么狼狈了。
“你的力量太大了。”格萨尔王在秘银骑士身旁说着,“没有顾及到身后那两位。”
“对不起,我想我是急于回去吧。”
“以你的力量,诺兰,要是你的船在岸边搁浅,而那个地方的海被连绵的大地决断,但是一山之隔的地方,就是地图中表明了的海域,要是你竭尽全力,能不能把船扔到山的那头?”
秘银骑士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突然停步,后面的两个战士还在往前走,船头从王和骑士的肩头划过,格萨尔疼得面部抽搐,他一手掌住了船,又发力把船往回推,孤岛之王的脸又因为疼痛而抽搐了一下。
“看来我也得弄一身铠甲。”孤岛之王的表情难得一见的幼稚起来。
诺兰还在格萨尔王的问题中思考,“我想了一下,这可能发生。”
格萨尔王不想去虐待肩上的肉,“准备好,我要卸力了。”
“谢谢你的付出,格萨尔王。”在感谢的言语之后,秘银骑士腾出了一只手,悬停在了空中。
格萨尔跟着船队前进,还弄不清楚诺兰要做什么,“吸音石的话,我已经给你了。”
“我当然记得你的礼物,在收到这个礼物时,我就决定,如果有一天你来到了大陆,我会送你一匹骏马。”
秘银骑士并没有收回那只手,他在前行中虚握了几下手掌。
格萨尔王明白了他的意思,握紧了诺兰的手肘。
“吾血之血。”诺兰如此说。
“吾血之血。”在感受到了秘银铠甲的凉意和铠甲中亢奋的情谊后,格萨尔王这么回答。
在陆地上的船队渐渐离开了格萨尔王的视野之后,文兰悄悄的跟上了格萨尔王,“需要我去监视他是否彻底离开吗?”
“不用,文兰,这一次你做的很好,他一定会离开。”
“那用不用让我也驾驶一艘船,在海上把他......”
“文兰。”格萨尔王摁紧了养子的肩膀,故意的揉捏,把疼痛的范围控制在自己的肩膀被船划过时的感觉,“十个你都打不过他,同时我需要他平安的回去。”
“格萨尔王。”文兰吞了几口唾沫,鼓足了足够的勇气后才说,“我能问问吗?他没有足够优良的船,凭借我跟随伊利亚这么久的经验来判断,这艘船的极限,就只能在没有风险的海面上以搏运气的姿态上岸,还有,孤岛外的狂暴之海,他拿什么渡过。”
“你提及这个问题。”格萨尔王歪着嘴巴笑起,“我想是因为你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面临的答案只有这么血腥的一个。”
“对。”文兰在支支吾吾了好久后才回答。
格萨尔王把一刀交给了文兰,文兰打开刀鞘后知道,这是一把骨刀,又从骨刀上的符文知道,这是一把祭祀之刃。
文兰的手在颤抖。
“握紧。”格萨尔王命令。
文兰紧握着刀的手臂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