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之意,水溶自然听得懂:当时贾代善还在西北掌兵,如何乐见忠顺王府又有年少之辈狠狠出风头?!不管旁人会不会说他气量狭小,他也暗自出手打压了一番。
冯紫英继续道:“偏生这位性子桀骜,只拿了点功勋就被荣国公寻了借口打发回京。”
忠顺王当然要大怒了!气贾代善是一方面,恼火儿子耐不住性子是另一方面。水溶代入一下忠顺王,就幸灾乐祸地笑了,“老王爷也是不容易,矬子里拔将军罢了,他又能如何?”
就像水溶自己,面对一个自信满满年少轻狂的皇帝,还不是要忍字当先?不然都不能活着走出“新手村”。
忠顺王都修炼成了老狐狸,几乎一眼就能看穿皇帝几斤几两,他……还不是得忍?你忠顺王世子地位稳固,你老子不过是反复教训你,希望你长进些,你又委屈什么?
冯紫英忽地附耳上来,“王爷且看他。”
水溶眨了眨眼,总觉得冯紫英知道些秘闻却又不好在此时此地多说……那一会儿开了席,等大家都喝高了,再试试看能不能问出点线索来。
却说水溶这边其乐融融,他继母那边也……不遑多让。
太妃生辰,她身边自然少不了亲来奉承的太太和少~奶~奶,以及有志于北静王王妃或者侧妃的年轻姑娘们。
本来王夫人也要位列其中,然而不巧宝玉半路落了马……虽是后座着地,他一连滚出去老远,身上鲜血淋漓。
王夫人听声顿觉不对,光是撩开车帘,瞥了一眼,就险些没晕过去。同车的宝钗、黛玉与探春面面相觑,几乎是同时,三人都红了眼眶。
水溶得到消息的时候,宾客刚刚入席。他还奇怪呢,宝玉怎么一直不见,别是出了什么事?果不其然……这不祥预感成了真。
听来报信的门人说,宝玉浑身是血,当时就被长随们用门板小心地抬起,就近送了医馆——好歹先包扎一下,再看是回府还是就在此地坐等太医到来。
好在大夫瞧了,多是皮肉之上,筋骨万幸不曾如何受损,不过是略有扭伤,总之并无大碍。
门人禀报完,水溶便道,“无事就好。你告诉他,好生将养,回头我打发人去瞧他。”
门人领命告退,水溶身边的卫若兰心直口快,“别是给谁挡了灾。”
话音未落,他就被史鼐的长子捶了一下。
水溶瞧了个满眼,只笑了笑,没说什么。想来也是,忠顺王世子不能把他如何,但收拾宝玉出个气,简直轻而易举。
毕竟让每日骑马来王府读书的宝玉在与家人一起赴宴的半路上坠马,基本可以确定是“人为意外”。
陈也俊瞧了瞧四周,横竖他低声说话想也没外人能听见,便也“多了句嘴”,“荣国公没了才多久,荣府竟是烂透了。”
水溶听了也点点头:年轻人里明白人也不少嘛。原著里经常在一起玩耍的那几个小伙伴,貌似就宝玉和薛蟠是真傻,其余几个都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
一切顺利且平平无奇地散了席,冯紫英与卫若兰他们几个一起告辞,少听点秘闻的水溶并不觉得如何遗憾,他趁着离就寝还有段时间,先去继母那边坐一坐。
大丫头通传,水溶进门,他四个弟弟妹妹一起站了起来向他行礼。
彼此见礼后落座,北静王太妃一点也不介意生日里说点给自己添堵的话,“王爷,我原先瞧好的人家似乎打了旁的主意,”她诚恳道,“是我眼光不好。”
像今日这样的贵妇人生辰,一般都兼做相亲会……水溶的弟弟妹妹也都快到适婚年龄,虽然水溶没成婚,他们四个也都得单着,但这并不意味着太妃就不用费心费力给子女们相看了。
水溶立即就猜出继母心中愧疚打算进行一场深刻的自我批评,他得叫停,“母妃,弟弟妹妹们分明是受了我的拖累。”
此言一出,太妃赶紧起安抚水溶,“王爷这是哪里的话!”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段时日恐怕会比较艰难,但是前后落差有些大,太妃心里还是非常难受:毕竟在不多远的过去,这些人家都是殷殷切切使出浑身解数,一心想与王府结亲的。
太妃的心思水溶心如明镜,他轻叹了一声,“母妃,不如问问弟弟妹妹的意思?”
北静王太妃为了女儿们好,相看的人家都比王府差了三筹不止。据水溶所知,那两家人都是乡绅出身的四五品官的儿子。
这种人家因为摸不着~政~治~核心的边儿,误判都是正常的,精准地投注……那才是跟中大~乐~透~头奖一样的概率……
北静王太妃自是个明白人,听水溶这话怎么不知道他这个继子对她挑选的人家已经有所不满,她此时必得解释清楚心中真正所想,“我是想着……王爷,咱们回到封地,她们两个嫁得门第不高,日子总也过得去。”说着,忽然悲从中来,太妃连忙低了头。
行了,不用看就知道他继母眼圈一准儿红了。水溶更是不掩惊讶,“啊?”
小图标及时插话,“她居然觉得你不会带着你两个妹妹走?”
水溶还能掐空回话,“不仅小看我,还小看你啊。”
小图标诚实道:“有积分,你我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