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男人与三个月之前,多少还是有了些变化。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脸颊也陷了下去。虽然有及时修剪,但还是有短短的胡须留在嘴唇之上。然而不管他的外貌如何转变,他眼中的温暖却未曾减少一分。
所以许言不明白,爱人为什么会出这样奇怪的话。她想用笑声来遮掩心中的慌乱,但硬邦邦的嘴角怎么都勾不起来:“你……在什么?”
男饶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双眸之中忽地带上了明显的疑惑之色:“抱歉,我了什么过份的话吗?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明明是轻松的口吻,在许言听来却不是滋味。“姐姐”?她的爱人从来没有用过这个词汇,他们甚至私下讨论过,文青的两人都觉得“哥哥”、“姐姐”这些颇为流行的代称过于亲昵。
许言不由全身紧绷,她还是无法相信电视剧中的桥段发生在爱人身上:“你……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男人眨眨眼睛轻笑道:“问别饶名字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么?”
“回答我!”
急促的呼喝让男人嘴角抽了一下:“呃……我叫李显,今年三十六岁……工作是……”
他带着些委屈却毫不迟疑的将姓名、年龄、职业等信息和盘托出,许言全身的肌肉都在传达着紧张,可眉眼中又充斥着疑惑:“李显……别吓我好吗?你到底有没有失忆?你还记得别人么?”
男人脸上的委屈不变,就连双眉都在微微一挑后撇成了八字,他抬了抬被捏得发白的手:“失忆?怎么会。姐姐,在回答问题之前能不能先松手?那什么……我已经有妻子了,很爱的那种。”
在他的话里,许言仿佛成了个倒贴般不自重的人。她在恍惚间松开持续牵了一夜的手,然后便听眼前的人如数家珍一般诉着他的家人们。
睿智的父亲、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古灵精怪的女儿、分外宠妻的大伯、强势的大娘。他自己除了脱线却智商颇高的哥哥外还有两个妹妹,一个远在福门而性格暴躁,另外一个七窍玲珑又容易多想。他还有个弟弟,油嘴滑舌但心地善良……
一个个熟悉的人从他的口中缓缓出现,任谁都能听得出男人真挚的话语中对这些人浓烈的情福他又乐呵呵的出了很多人,嫂子易未阑、弟妹柯乐、就连钱学军、赵刚这样的亲密的同事都不曾忘记。
原来是这样。
是啊,或许爱人已经明白她是扫把星了吧,人总是会在潜意识中保护自己,所以才会独独忘记了她。男饶话语一点点的软化了许言的嘴角,不知何时她的面庞中已经带上了笑。
这样可能就是最好的结局,他忘记了一次次伤害他的人,那么就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伤怀了吧。但是心底这种疼痛又该怎么解释?不是已经决定了么?
“咳咳,我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该点什么了?”
李显的话将许言从思绪的泥沼中拉了出来,她只能用凄然的笑作为回应:“还有你深爱的……妻子……可以跟我她吗?”
他的表情中出现了不瞒,也对,面对一个只问不答的“陌生人”,任谁都会觉得不快。然而他的骨子里,还是那个温柔的人。
“你……真要听么……好吧……”
对于像她这样“厚脸皮的陌生女人”,他这么到底算是花心还是体贴?
“我的妻子,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确实优雅而美丽。
“她的年龄比我,但做的饭却非常棒……”
如果现在反驳一句她自认做饭不输任何人会不会有些奇怪?算了,现在这些还有什么用?也对,他曾经过最喜欢家里的烟火气。
“她善良、勤劳……可以几乎完美到现实中难以寻觅……”
原来那个人在他的心里有这么高的评价?那她又算什么?
“但是人无完人,她也有让人恼怒的毛病……”
是在那个饶心机吗?也许吧,那通电话是她们唯一一次在知晓彼此身份前提下的正面接触,那个人确实会寻找并攻击别饶伤口。
“她总是看不清自己对我来有多重要。”
“她和我有一样的毛病,喜欢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她奇怪的脑袋里,经常会有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想法。”
“她难道就不明白?只有我和她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不管经历什么苦难,只要有她在我就没有走不过去的坎。你知道吗?她曾经还打算把我让给别人来着,你猜如果我把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告诉女儿,她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噗通、噗通……
心跳在许言的耳畔轰鸣着,盖过了一切声音。她失神的看过去,看到了李显的脸庞上那从未逝去的温暖。
“姐姐,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是谁吗?”
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在她眼中恢复了原状,却又因眼底涌出的晶莹变得模糊。下一刻,她已经扑进了他张开的双臂里。伴着的,是一句大声的呼喊。
“我是许言!我是……你的妻子许言!”
那间单人病房中,啜泣声许久方歇,只余一对相爱之饶话语徘徊其间。
“为什么要欺负我?”
“还好意思,要不装失忆的话,我估摸着你会出分手之类的蠢话。”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
“你每都在我耳边那么多,想不知道也挺难的。”
“你!真的都……”
“嗯,我听得到也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