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谁都没想过这位年轻的大司马竟会一言不合,来个直接卸甲归田……目视田穰苴大大方方地走得没了踪影,众人不约而同地瞅向地面的官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并且,方才,田穰苴离去之际,无人敢去拦他——
好半晌,齐王才堪堪地回过神来。
齐王不是主动地回神,而是被周围的大臣们叫回神的——“大王,您看,此子甚是无礼,竟敢当面地顶撞您!”“大王,为何不拦下他,任由他离开?”“大王,那小子藐视您,请下令捉拿他去!”“那小子气性真高啊?竟敢当场甩脸子!他视朝廷法度为甚么?!”……
周围的大臣们吵吵嚷嚷,把齐王吵得相当头大。
晏子也头疼。
很不幸,作为田穰苴的推荐者,晏子亦被那群同僚们半真半假的埋怨一通:“晏相,不是老夫说你,你怎地犯了糊涂,竟向大王举荐这等黄口小儿,也不怕旁人笑话!”“这小子太嚣张了罢?‘大司马’一职说丢就丢,不怕被人指责么?——可笑吾等,竟不知‘大司马’如此廉价,想任就任,想丢就丢?”……
微微地苦笑,晏子不由地望向齐王,但见齐王还被一群大臣们数落,莫名地轻松不少:果然,“独”倒霉不如“众”倒霉——有了齐王在前方顶住冲力,晏子反倒愉快得很……当然,晏子是不能把这份愉快表露脸上。
晏子聪明地作出惭愧的模样,博取了同僚们的同情心。
然后,趁着同僚们又去折腾齐王,晏子又把大司马的官帽捡起,小心地藏好。
转了转眼珠子,晏子暗地打量不满的大臣们,发觉他们多是齐国老牌家族的子弟们,诸如鲍氏、国氏以及高氏——还好,还好,晏氏没参与其中!
眨了眨眼,晏子后知觉地发现——
这次,田氏的族长竟然没来!
也对,田氏的族长仍在养伤……
前来的是田底的少嫡子——田永。
田永刚刚及冠,在他们这群头发半白、胡须飘飘的人群里,算得上俊杰,但若与田穰菜相比,怕是差了一截……许是他曾经带兵战败的缘故,田永就算拥有一张英俊的面孔,也会时不时地透出一丝阴鸷的神情——此刻,田永面色难看极了,一副强忍羞辱的表情,把双手都握成了拳头。
晏子目光一闪,轻叹田穰苴的确做得太过冲动了——
现场弥漫一片尴尬与争执。
齐王心情本是愉快,但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打击得快要暴跳如雷——若不是晏子悄悄地站到他的身后,恐怕他都要当众发怒了!邪王独宠:废柴逆天四小姐
田府。
田乞,田氏族长,听完田永的倾诉,脸色宛如乌云密布,好似快要下一场暴风雨一般。
也对,想一想都替田氏族长生气:先吃败仗,再是儿子又吃败仗,还战死不少族人,好不容易族内出个军事奇才,却偏偏傲气十足,受不了几个齐国大臣们的闲言碎语,生生地辞去了大司马之职,这如何不教这位田氏族长生气?
年轻啊!
太年轻啊!
田乞心道:田家小子果然是太年轻了。
年轻意味着不懂事。
大司马啊!
诸国之中,专司武职的最高长官的称呼啊!
这个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
每次想起“大司马”,田乞心头就火热火热——可是,当他继而想到田穰苴辞了大司马,又立即怒火中烧,只觉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子越发地沉重,竟似又发了病一样。
“那孩子在哪儿?”田乞沉声地发问。此等小孩前几天还想拜访他,惜叹被他——的仆役们给拒绝了!田乞非常恼火,直骂府中仆役们太没眼色!
田永答道:“据报,在回家的路上。”
田乞道:“哦?……可有打探过他今后如何打算?”
田乞只是习惯性地一问,随后便失笑不已:甚么打算?——能有甚么打算?田穰苴才九岁,有的是时间,好好地训练他……
却见田永眼里划过一丝妒忌,含糊道:“从军时,听人提及,他似想去吴国……”
吴国?
田乞心头一凉,忙道:“何意?”
“据家族子弟们暗报,这位刚卸甲的大司马,曾想投奔吴国——他在梦中提过‘孙武’,而孙武……”
田永欲言又止。
田乞却双目冰冷。
孙武虽然年少,却游历四方,目前赫然是在吴国一带——
“莫非他真想投吴么?”田乞喃喃地说。
田永嘴角一勾,低声地道:“父亲,你可愿留下穰苴?我倒有办法……”
田永在田乞耳边低语了片刻,直听得田乞两眼一亮。
“很好,去办罢!”田乞眯着眼睛,笑得十分得意。
田永轻微一笑,颔首办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