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刽子手是黎桑太子不假,给他递刀的却是黎桑皇!是整个黎桑皇室!是千千万万的仇人!与这桩惨案有关的人,都得死!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好过,他们又凭什么安乐!”
江沉吟面目狰狞地嘶吼着,仿佛要将压在心底里十年之久的怨恨一朝释放。
“这十年来,看着秦淮一点点繁盛起来,百姓们的日子也越加好过,他们心里自然敬仰黎桑皇,而我呢?我心里的仇恨却因此越来越深!我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想告诉世人,这片海晏河清的背后,是惨无人道的一桩桩血案!只有黎桑皇死了,世人才能真正看见他的真面目,才能看清黎桑皇室的正面目!”
“黎桑是万千仇人的家园,你若是毁了这片安宁,那些大大小小的家庭会怎样?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凭什么成为你复仇的陪葬品?你若真杀了黎桑皇,闹得天下大乱,那你和十年前的黎桑太子又有何区别?”白饵反问道。
趁江沉吟迟疑之际,白饵继而言之:“如今我说这些,只想让你明白,仇要报,冤要伸,但莫要让仇恨噬了你做人的理智!”
“罢了,罢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看戏的人永远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又有几人知道戏子的心酸呢?”江沉吟阖了阖疲惫的双眼,叹息道。回过头再望白饵,眼里不再有仇恨,“白饵,等你有一天陷身其中,你就会明白,孰是孰非,孰对孰错。”
长叹一声后,抛开三千烦恼丝,江沉吟释然:“一切都过去了,你也不用与我在这盖棺定论,孰是孰非,且让后人去说吧!反正这一世,我大仇已报,这尘世的恩恩怨怨,与我再无交集。方才与你说的那些,权当遂了你的意,陪你扯扯闲天吧!”
白饵不再做声了。并非她词穷不愿再接口,只是见江沉吟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她心里莫名有些伤感。
江沉吟才十八岁,这般好的年华配上一副姣好的容颜,又该是一段悱恻缠绵的故事。她报了十年的仇,迷失了自己,迷失了理智,最后就此放弃生的希望,这样一个女子,天可怜见!
她口口声声说大仇已报,可是,她又怎么知道,她恨之骨髓的黎桑太子其实根本就没有死!她所恨之人,此刻正不顾生命危险,拯救黎桑,拯救千千万万的家园!若是此刻就告诉她这个真相,是否就能让她重燃余生的希望?可是,孰轻孰重,她能否分清?
“沉吟,如今,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白饵极其平静道,然后神色庄重地看着江沉吟,“家仇,国恨,你选哪一个?”
闻言,江沉吟不禁仰起头,尝试环顾寰宇,几番盘桓,似乎无果,骤然嗤笑了一声:“呵,我还有的选吗?你告诉呀!这国是什么国?这世道,又是什么世道?”冷寂的声音悲天悯人。
“沉吟,出去看看吧,到外面去,如果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到外面看看。在这永无天日的地方待了太久,你可能已经忘了自己是谁。”白饵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江沉吟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她开始倚着铁栏慢慢躺下,渐渐阖上双眼,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半张,倾世容颜。
仰头再望那个罅隙,晨光熹微,渐渐偷换了方
向,但始终有一缕阳光,直直地落在那道被水淋湿的铁栏上,铁栏上残留的水珠渐渐蒸发,缓缓殆尽。
白饵低下头也开始倚着铁栏坐下来,沉重的头,无忧无虑地靠到铁栏上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放松。九星战尊
女娇娥应声而去,耳畔传来的唱喏声和楼中宾客的喧哗声顿时连成了一首复杂的曲子,听了让人心乱如麻。
“子尤兄,你又来迟了,罚酒,理当罚酒。”绿袍男子兴致勃勃地嘟囔着,旋即将斟满的酒杯移向眼前的那个迟来客。
同席的人随声附和,惹得饶子尤满脸酡红,酒未饮,人似醉。
面对同门的声声催紧,一声长气从口中缓缓流出:“各位同门,有所不知,今日朱雀街一带人马拥挤,每隔一会便有唱喏,整个朱雀大门因此被堵得水泄不通,我也是排了好一阵子队伍才挤进城门。”
“看来,这就怪不得子尤兄了,要怪呀,只能怪那风人!”绿袍男子宽慰道。
旁边的蓝袍男子急忙提指堵了绿袍男子的嘴,压着嗓子道:“不要命啦?小心隔墙有耳!”
“怕甚?淮南兄怕,我舒璜可不怕!”绿袍男子舒璜移开了淮南的手,义正言辞道,声音竟抬高了许多。
淮南登时沉下了脸,显然被这平白无故的鄙夷弄得极度不爽。饶子尤见场面一度尴尬,急忙发话:“不知诸位可知,近日城中为何频频有异国人进入?”
“子尤兄有所不知,早在数日前,狼人就发了红贴,邀请那些各国各地的狐朋狗友来秦淮,说是为那狼崽子庆生。那些畜生多数为漠沧当地的贵族,有些还是与漠沧交好的小国,他们从遥远的异国出发,日夜兼程,就为了能赶上这个盛宴。”
“要知道,此次盛宴是在聚龙城的浮屠宫举行,我黎桑的浮屠宫早在很多年前就举世闻名,只要机关一动,夜间便有盛世奇景出现。这些畜生收了红贴,自然不辞辛劳地赶来赴宴,谁不想一睹奇观呢?”舒璜抑扬顿挫地说道。
“既是赴宴,那为何入城还要高声唱喏呢?”子尤皱着眉追问道。
“那狼人得了我黎桑的天下,自然要大肆宣扬一番,这些唱喏给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