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和大哥都能平安无事,凿冰开渠,花开囹圄,我皆可办来!”他声声雀跃,似春雷滚滚,一语尽,舍我其谁的盎然之气,傲然于眉间心上,丝丝不散。
听到他语间的决绝,白饵眸中不禁闪过丝丝感动,她轻咬唇瓣,锁住从心中涌出的万千担忧,不再怪他步步逞强:“好!那咱们提前说好,咱们一定要一起渡过此劫!”
“还有啊!无论发生什么事,请如实告之与我,莫要揽下一切独自去承受、独自去面对,可好?”她本想尽力控制住自己不定的情绪,提着嗓子朝他大声叮咛,可说话时的声音终究变得有些沙哑,透着一丝凄清。
李愚点点头,嘴角淡淡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陷入了一片沉默,他在心中隐隐抱歉:白饵,对不起了,为了你余生安乐无忧,有些话,我注定不能如实相告,有些事,我不得不去独当一面。
“妙啊!”耳畔忽然传来了狱医激动的声音。
被狱医怪诞的神色一震,李愚旋即扶着白饵小心翼翼地行至狱医身边,然后二人不约而同怔着神色问:“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那狱医凝着眼神,两指轻轻一揉,将最后一根银针从将离身上缓出,一切仿佛已经大功告成,他朝二人从容道:“施针并无大碍。可喜之处在于,在我施针的同时,这位男囚的体内也正在释放一股内力,进行自我恢复。”
“那他究竟何时才能醒来?”看着将离仍旧昏迷不醒的样子,白饵急着问。
“你且莫急。”狱医将银针收好,然后从身后的青瓶中取出一颗药丸,交到白饵手中。
李愚席地而坐,用着臂膀支撑住将离沉重的上身,白饵喂将离吃下药丸后,开始坐到他的身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期盼着他能快快醒来。
终于,他眉头微动,死寂的神色开始有了淡淡生机。
“将离”
“水,水”将离双眼有些睁不开,喉头吃力地滑动着,仅靠着几缕气息发声。
白饵密切注意着将离的一举一动,起初不知如何是好,后来他口中的字念得越来越清晰,她恍然惊呼:“水,水!”
眼神在地牢里来回扫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对面的食盒上,白饵的眼中登时泛起一片光亮,这无疑是沙漠中最后的希望,她旋即支起半个身子,一瘸一拐地冲了过去,奈何走得太急,惊动了脚掌心的伤口,跌了一个踉跄,幸好她反应快,以半跪的姿势稳住了重心。
“白饵”
掌心的焦灼之感早已撕遍全身,听到身后李愚担忧的惊呼声,白饵埋着头咬着牙忍住刺骨的疼痛,急着朝后撑开一只手掌,仿佛在呼喊,“不要过来!”。
李愚扶着将离抽身不能,望着她孤瘦的身影仿佛一只折翼的哀鸿,凄然停驻在那,脸上充斥着一片担忧之色。
青丝散了下来,彻底遮住了她痛苦的面容,白饵颤巍巍地支起身子,同时将眼角溢出的泪拭去,速度之快,没有让人察觉。一步步踩着刀刃般,终是拾起了食盒。
狱医一边调制药剂,一边用余光淡淡扫过白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再见她时,她莞尔一笑,眼眸之中尽是一片风光霁月之色,李愚凝望着她,嘴角微抿,挤出一丝笑容。
“将离,等着,水马上就好!”白饵跪在枯草堆前,轻轻取下食盒盖子,从外层取出一个热水袋子,去了塞子,将水一点点往将离嘴边凑,“慢些,慢些”
喉头猛烈地滑动着,一阵阵暖流滑至心尖,让人欲罢不能。将离仰着头撕咬着口子死死不放,任由一汩汩热水吞入腹中,滑至两颊,渗透衣襟“咳咳咳”
湿润,温暖,希望,重活的希望。
强烈的喘息彻底惊醒了全身的力量,执念更深,耳畔有熟悉的声音声声慢,好似一首梦中童谣,酣甜可人,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大哥”
重逢的喜悦,让人精神抖擞。
再次见到他二人之时,恍如在梦中,极不真切,他旋即握紧他们的手,认真的感受着,一切再真实不过了。忽然,他的眼底涌出一丝流动的光。
“将离,你好些了吗?”白饵急着询问。
将离朝二人点点头,铁青的唇染上了血迹:“我无碍,莫要担心。”带着气息声,了了几字从他沙哑的喉头中,缓缓滑了出来。
“大哥小心。”李愚扶着将离顺着墙壁慢慢坐直,动作极其小心,生怕会伤及他任何一处潜在的伤口。
“这是需要每日所煎的药方以及处理伤口的药,按时用药便好了。”狱医搁下狼毫,收起医箱,起身将药方和药递到他们面前:“拿了药方速速随我去药圄取药并搬个炉子吧!”
“我跟你去。”李愚安置好将离,上前去取药方和药。
“多谢医官!”白饵温声道,只可惜,四字难抵天大恩情,恩情难报,她唯有敬之一抹浅笑,再屈身,动作更加恭敬。
那狱医刚要转身,又不禁回头与她对视了一眼,眸色沉沉,没有太多光彩。意外的是,他忽然躬下身子,从医箱中另取出一贴药。回头交至白饵手中,淡淡嘱咐:“这是专治烫伤的药,对你的脚会有用。”
狱医语调平平,旋即提起医箱离去。
李愚与将离同时垂眸望向一处,心中猛地一跳。白饵紧紧捏了捏手中的衣角,凝望着狱医疾步离开的身影,心中竟有说不出的滋味。
“等我回来!”李愚朝他二人交代道,然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