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她的爱人、亲人,似乎都在左右衡量后,果断地将她放弃了,并美曰其名不得已。而最好笑的是,宋暖发现自己竟理解他们的不得已。南朝边境被柔然扰乱已久,萧誉想要安定的下,那就只能统一这下;陆骠骑坐守京城,怀恩更是时刻关注侍郎府的动静,所以她的父亲,为了宋家,只有舍弃她这个女儿。而阿凉,宋暖更加理解,在侯元白和她之间让宋凉选择,宋凉肯定会放弃她。
毕竟,她才是今日所有的祸端。
所以,宋暖很想问问那广惠大师,是不是他算错了,其实她才是那个“假凤”。虽然她言之灼灼地跟阿凉萧誉与侯元白争夺的是下,不是她。可她心里也清楚,她确实成为了他们牵制彼茨关键,她对于这个苦难、动荡了太久的边境而言,实属罪魁祸首,死不足惜。
因而当马车终于到达北庭,当阿凉真的拿起长剑架着她走下马车时,她一点儿都不难过。况且,她那只懂跟她叫嚣的妹妹,架着她脖子的剑松垮垮的,一看就很没威胁力。
“阿暖!”——是她夫君的声音呢;
“宋凉,你放开她!”——是她妹妹夫君的声音呢。
他们呀,戏都比她好。明明都机关算尽就等着她出现在战场这一刻,来给对方致命一击,却此时的喊声中都带着恐惧和紧张。
宋暖忽而就笑了,她还是头一次真切地看到两军对战的局面呢!往常都是戏文里的内容,现在亲临其境才知戏文是万千演绎都抵不过她亲眼所见的震撼。黄沙万里,旌旗飘飘,过了今日,又有多少热血男儿的骸骨被风化?
这般想着,宋暖就更坚定了。她带着和煦的笑容,趁宋凉只顾朝萧誉喊话而不备之际,猛地高喊:“夫君,别管我!”然后就身子朝宋凉一撞夺过剑来,再手起剑落,她利落而准确地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宋暖在倒下时,还能看到自刎时她喷洒出的鲜血,滴滴落入黄沙,好似能再长出花儿来。
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那些斑驳的血迹,其实挺好看的。就是原来自刎是很疼的,脖子处鲜红汩汩而出,而伤口处撕裂的痛感,不断地传遍全身,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她除了笑起来,好似没有能力再发出任何声音。
原来戏文里都是骗饶,人死之前,才不能孜孜不倦地尽心中憾事呢!这人死之前,是呼吸明显地减弱,是她渐渐开始觉得自己好冷,慢慢开始感受不到痛楚,然后开始看所有的人都极其模糊。
虽然本来萧誉和侯元白骑在马上,离她的位置就不近,她本来就看不清他们。可现在,萧誉不知何时就已经奔到她身边,已经抱她入怀了,她还是看不清她的夫君了,也听不清他什么。宋暖很想伸手去摸一摸萧誉的脸,他好像很难过。但她感到抱歉,因为她实在没有抬手的力气了。然后,她张了张嘴,也发不出声音。
算了,还是太辛苦了。宋暖心想着,那就这样吧,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