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飞澜在一边闻言瞪大眼睛,他没想到平素温和的好友,居然会说出如此强势的一句话,简直像是在威胁站在他面前的少女。
“嬴苏,你……”嬴抱月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每次想起我的时候,只有你梦境中的那般愧疚和痛苦的话,那我宁可你忘了我,”嬴苏伸出手,微微探向她的后脑,“有些事情不需要记得那么清楚。”
“不,”嬴抱月退后一步,愕然捂住了自己脑袋,她虽不知道这个状态下的他能做到什么,但男人话语中的决意还是吓到了她。
她已经失去一部分记忆了,不想再失去了。
“吓到了?”嬴苏收回手,无奈地微笑,“过来。”
“我……”嬴抱月咬紧了唇,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她定定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再一次走近他,但眸光已经变得和他一般坚定。
“这是我的记忆,没有其他人可以做主,”她轻声开口,“你也一样。”
再痛再苦,她也绝不会放手。
然而听到少女决绝的话语,身体边缘逐渐模糊的男子却笑了。
“嗯,”嬴苏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这才是我认识的小阿月。”
直面痛苦,永不退缩,比任何人都要坚强,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但她的这份温柔,有时却会压垮她。
所以他不得不逼迫她,哪怕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让她拥有面对这份愧疚的勇气。
但她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恐怕已经自己找到了面对这一切的道路。
“嬴苏,”嬴抱月看着他轻声开口,“我不会忘记的。”
即便记忆之中有着可怕的事实,她也不会放弃她任何一丝记忆。
“你总是会选择最艰难的道路啊,”嬴苏看着她,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情绪,“知道吗?我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强迫你选择轻松的路。”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种想法都无数次在他脑海中浮现。
她在十岁的时候,原本就能一直留在阿房宫,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却没有那么做。
他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好,他也曾自私过,卑劣过,决不是一个好人。
在她去永夜长城的时候,他想过去求父皇,剥夺她的兵权,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在他决心娶她的时候,他也想过将来将她藏在后宫中,他不会再娶任何人,只愿将这世上最尊贵的一切都给她。
然而这一切的想法,却只从他的心底拂过,从没有停留。
因为他爱上的,不是后宫中的金丝雀,而是那个永远会选择最艰难道路的她啊。
他可以在幻境中消除她的记忆,让她不再终生困于对他的梦魇,但那样的她,却也不再是她。
“如果想留下这些记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嬴苏望着面前神情坚定的少女,微微笑着唤道,“我的神女大人。”
“嗯,”嬴抱月耳根微微发烫,但她还是笑着点头。
“我是时候,该站起来了。”
她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软弱地躲在梦境里,也不能一辈子困于过去无法自拔,更不能让他即便离去都不能安心。
她不想放弃她对他的记忆,唯有不再让他担心,唯有坚强地走出这一切。
看着他在日光中一点一滴消失,她很想哭,但她知道,她不能再哭。
她上辈子没有做到的,但这辈子,她想笑着送他离开。
“想哭的时候就哭吧,”嬴苏用已经快消失的手拂过她的脸颊,“但阿月,眼泪不适合你啊。”
不适合她的啊。
“嗯,”嬴抱月点头,双手攥紧在胸前,泪珠从她脸上滑过,但她微笑着开口,“下不为例,你明日能看到的,就是坚强的少司命了。”
她希望在他的心里,她永远是这样一幅没心没肺的模样。
“少司命,”嬴苏微微地笑了,“这个封号真好听。”
在一点点射来的晨光中,他看着模样依旧如他记忆中般年幼的少女一点点挺直身躯,在朝阳中挺胸抬头,坚毅如一把长剑,像是再也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打倒。
嬴苏温柔地看着少女纤细的身躯,眼中有着疼惜,但更多的是骄傲。
“是啊,你该站起来了,”他认真地凝视着她,“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
男人微微的笑了,“不要把所有的感情都留在我这个死人身上。”
“别这么说,”嬴抱月摇头,“你再这么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好,我不说了,”嬴苏笑起来,“你能记住我,我很高兴。”
能遇见她,他真的很高兴。
男人的身躯在日光中一点点融化,慕容飞澜看着这一幕,愕然睁大眼睛,险些维持不住屏障,他猛地上前一步,“嬴苏!”
快要消失的男人在半空中看向他,微微一笑,“飞澜,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以后,恐怕还是要辛苦你。”
之前顾忌到周围的其他人,他没有唤出他的名字,但慕容飞澜却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他看着嬴苏一字一顿道,“你是想累死我吗?”
但慕容飞澜一边骂着一边站直身躯,向白衣男子行了一礼,“我会尽其所能。”
谁叫他们是朋友呢?
而就在这时,他发现嬴苏抬起头看向了他身后的嬴珣。
“父……”嬴珣浑身一震,颤抖地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对不起,”嬴苏轻声开口,“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