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夜的气息极为混乱,台下的百姓们也骚动起来,但在高阶修行者的世界里,对战台上却安静到了极点。
雪落无声。
铮铮铮!
淳于夜疯狂挥舞着长刀向李稷冲过去,转瞬之间两人就刀剑相交发生了上百次碰撞!
如果说之前两人的对战是过慢,此时就是过快,快到空气被刀锋撕裂,快到所有人目不暇接。
淳于夜疯狂地挥砍,身上弥漫的气息极为可怖,不少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以为他就要开始反击了。
“这形势是逆转了吗?”
“到底是西戎的翟王,鬼华君到底是鬼华君,终究还是一场苦战啊!”
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姬嘉树却缓缓呼出一口气。
苦战吗?
“春华?”正为台上的对战揪心的陈子楚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姬嘉树抬头看向台上轻声开口,“他一步都没有后退。”
陈子楚一愣,嬴抱月目光微凝,她知道姬嘉树也发现了。
淳于夜的进攻乍一看可怕,李稷看上去只来得及招架,但只要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李稷身上就能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李稷他,一步未退。
接了一百多招,一步未退。
这证明他只靠手上的剑法就接住了淳于夜的狼刀。
“这……这是水法剑?”凑在他们这边的杜思齐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小脸煞白,要知道不靠腿脚的力量用剑接刀法是多么困难,连他之前能够卸去对手大部分力量的剑法都做不到。
风火水雷四派中,最多只有雷法剑有这样的爆发力,但台上这个青衣男人可是水法者啊!
“他不是一般的水法者。”
姬嘉树深吸一口气,静静注视着那个身着青衣的男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大朝会上东吴王和东吴国师会让他当大朝会的礼官,手握巨阙剑。
在水法者凋敝的现在,台上的这个男人,就是世间剑技最高的水法者。
同时姬嘉树也明白了东吴为什么不会让李稷轻易地动剑。
他的剑法和境界太特别了。
台上刀剑碰撞的声音还在响,淳于夜的双眸红得宛若要滴血,李稷身上的气息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是绝对安静的水面,没有人能在他的表面留下波纹。
碰撞,弹开,嗡鸣,他看着没有动,但他手中的长剑却精准地到达了任何一个位置,即便在背后也可以反手御敌。
他看着没有动,但事实上他身上真元的运作却比任何人都要快,他的剑招看似无锋,却将每个细节调整到了极致,姬嘉树发现李稷的好几招居然正好击打在淳于夜的刀尖上。
这样的剑法……他见过。
神出鬼没的角度,精巧细致的陷阱,先人一步的预知,以及对剑法浸透血肉一般的理解。
姬嘉树定定注视着台上的男人,慢慢侧过头,看向他身边的少女。
嬴抱月专注地注视着台上的李稷,姬嘉树的目光却落在她和许义山的身上。
许义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向他额首,露出一个苦笑。
姬嘉树收回目光,抬头重新看回台上的李稷,心中感情复杂难言。
没错,从一开始在南楚他就发现嬴抱月的水法剑和许义山不一样。
从她境界还低的时候开始就和人不一样了。
嬴抱月的剑法有着难以想象的控制力,看上去是一剑,但其实她已经准备好了许多剑,她甚至能将对手诱导到她预想的那一剑。
犹如水包容万物一般,她将整个赛场包含在她的世界里。
姬嘉树注视着李稷的身影。
这种打法,他见过。
但姬嘉树没有想到,他会在另一个人身上,再一次看到这种胸有沟壑的打法。
和嬴抱月不同,李稷的真元更充沛,创造的世界更幽深,也更为可怕。
姬嘉树宛如看见了嬴抱月如果升入高阶会达到的境界。
不,也许一样,也许也不一样。
姬嘉树定定注视着台上气息没有一丝纷乱的李稷,他的剑法中,有着只有他才有别人没有的特质。
李稷的剑法没有那种天才般的气息,颜色淡薄,就像是日复一日从山涧中流淌下的水。
单调,朴拙,安静,稳定,水滴石穿。
大道无锋,唯执着尔。
姬嘉树怔怔看着台上的男人,嬴抱月也定定看着李稷手上的剑,看着他的剑,众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他到底把这些剑招练了多少遍?
李稷的剑,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刁钻的诡计,有的只有千万次重复中达到的安静。
剑招像是融入了他的每一滴血每一缕肉,他站在高台之上,心如止水,游刃有余。
在这样的剑招之后,他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多少年的守望?
姬嘉树闭上了眼睛,忽然想起了他的父亲唯一一次谈起东吴昭华君时说的话。
那时候他将东吴的战国六公子是东方仪义子的事汇报给父亲,刚闭关回来的父亲皱眉看了一眼手中的越王剑,淡淡开口,“原来上次被我打断全身经脉还没死么?”
他闻言悚然,忍不住向父亲询问那位昭华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父亲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不是个天才,但你如果遇见他,不要和他进行生死对战。”
第一次知道李稷就是昭华之时,姬嘉树曾经惊讶过,因为李稷看上去太过安静,并不像是会和他父亲血战的那种锋芒毕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