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忠于前朝”的家族,泰半都是颇有清名的世家,虽三代不入仕,在中枢无甚权利,于地方上却算得上极显赫的人家。再说了,这般低调隐忍三代的人家,一朝出仕,自会挑族中最优秀的子弟,力求一鸣惊人。
百年世家重点培养的子弟自不同于贫寒举子,文采fēng_liú,举止端方,与京中权贵子弟相比也不差什么,甚至犹有胜之。这样的儿郎,配德平郡君也够了,王七娘又不知道德平郡君与魏嗣王很可能定亲的事情,她这样兴致勃勃地来看戏,怎么可能是抱着这种心理?八成是以为德平郡君喜欢上了贫寒举子,巴巴地来凑热闹呢!
罢了罢了,笨就笨一点,没坏心就行。
出于这般考量,秦琬对王七娘的态度越发温和:“瞧你胆战心惊的模样,还不快寻个地方歇歇,将妆容补一补。等脸色能见人了,便去人多的地方,喝杯温水,压压惊。”
王七娘的脑子全成了浆糊,秦琬说一句,她就用力点一次头,秦琬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中不忍,便问:“你可能约束得住你的使女?是否需要我敲打一番?”
“不,不——”王七娘下意识地拒绝,瞧着秦琬的神色,又有些惶恐,“她们从小和我一道长大……”
依秦琬的想法,这些使女哪怕不知情,也能从主子的神色中窥见几分端倪。贴身使女再怎么忠心,也不至于个个都贴心得愿意配小子,总有想做通房的……罢了,闺中女子,没了相熟的贴身使女无疑于断了臂膀,王七娘不愿处置她们,实属正常。
终究是不相熟的人,心中又存了做事的章法,秦琬说一次,对方不采纳,她也就懒得再管。连哄带骗让王七娘跟着使女往另一条道上走之后,秦琬拉着高盈,一边散步,一边小声说:“高姐姐,你得查查身边的人了。”
高盈本就是极聪明的人,一听秦琬这么说,脸色就不好了:“你的意思是……”
“我听着瞿阳县公的传闻,今儿又见了见他本人,觉得他应当是个极有主见,对自身本事也很自傲的人。”秦琬冷静又客观地评价着隋桎,分析道,“这样的人往往不屑用婚姻来换得进身之阶,别说德平郡君,即便是接到灵寿县主的传书,他也不会过来。”
“瞿阳县公驻守华阴,与小娘子们接触的机会极少,心中有倾慕之人,又恰恰出现在今儿宴会上的可能不大。能用一张纸条就将他约来的,必定是他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娶了十分合适,长辈间却有些龌龉,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少,偷偷摸摸相见却被大家所理解的人。”
说到这里,秦琬叹了一声,无奈道:“高姐姐,我认识的贵女不多,算来算去,还就你最合适。”
高盈脸色发青,狠狠咬牙,怒道:“我认识得贵女多,也认为我最合适,可……”她胸中梗着一口气,吞咽半晌,眼眶仍是红了,“我的使女妈妈都是阿娘选的,绝对信得过,能拿到我亲笔字迹的,除了她们,便是,便是……便是我的嫡亲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