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苦笑一声,无奈道:“不错,圣人待桢姐姐确实比待当利还好,就连为她们选夫婿,也将最好的赐婚与桢姐姐,但……”这恰恰导致了陈留郡主的悲剧。
公主与郡主虽都是正一品,可公主有推恩,长子和幼子都能封爵,若是嫁给袭爵之人,便是长子袭爵,次子和幼子由朝廷封一代爵位,女儿亦有诰封。这些都是礼法规定,板上钉钉,无可置喙的。至于郡主,尤其是陈留郡主这种一辈子都没办法成为公主的郡主,地位就尴尬多了。何况陈留郡主一向谨慎而低调,哪怕圣人给她的儿子封爵,她也推辞不授,就更……
当利公主是圣人最宠爱的女儿,谁娶她,谁这一辈子就有保障,偏偏那段时间,世家权贵子弟却都不敢表现得太好,为什么?还不是知晓圣人将侄女摆在第一位,唯恐自己入了圣人的眼,娶了陈留郡主回来?
这些人的心思,圣人看得分明,陈留郡主也很清楚。正因为如此,当申国公世子高衡竭尽所能地卖力表现时,大家都眼睛一亮,觉得高衡对陈留郡主十分爱慕,圣人亦十分欣喜,理所当然地赐婚高衡和陈留郡主,并在正事上不遗余力地提拔这个侄女婿。
那时,代王还为这个关系亲厚的堂姐高兴,认为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真心实意待她,不在意她废太子之女身份的人。谁知高衡酒后吐真言,竟是以为自己比陈留郡主小近两岁,不至于被选作她的夫婿,只可能竞争当利公主驸马的宝座,才表现得如此卖力。
想到这里,秦恪就忍不住叹气。
圣人想是想得很好,给桢姐姐挑了这么个出身尊贵,有上进心又有能力的夫婿,也好在他百年之后继续庇护着桢姐姐,可……有野心的人,多半薄情,就好似高衡一般。
桢姐姐为了这件事,心中不痛快,对他冷眼相待。他不思怎样哄回怀着身子的桢姐姐,竟仗着这些年官越做越大,地位越来越稳,开始抬举妾室。桢姐姐的日子越发艰难。即便如此,在知道他被流放的时候,桢姐姐还每日进宫长跪,为他求情,直到穆皇后忍无可忍,将她禁足……
为了他的事情,桢姐姐本来就尴尬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已经到了连派人来看他都不能的地步。自己如何能再让她冒生命危险,帮他们一家传话?故秦恪摇了摇头,很坚决地说:“不行,这事绝对不行。”
秦琬知晓父亲看似温和,实际上在一些问题上相当固执,难怪裴使君会说写《度人经》一点都不难,难得是说服代王,好在裴熙给她支了招。
“可……桢姑姑那么善良,心中一定惦记着阿耶……”秦琬挤出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父亲,“裹儿听别人说,若有了兄弟,裹儿就会更有底气。对桢姑姑来说,阿耶就像是她嫡亲的兄弟,若阿耶在京城,也能算做她的臂膀……裹儿好想去京城,看看阿翁,看看九叔,看看伯清表哥啊!”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嚎啕大哭起来。
秦恪看着用哭声宣泄恐惧的女儿,又望着双眸中隐含期盼的妻子,右手用力地攥紧了床单,却始终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