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地一声笑,从花树那边传了过来,那是一棵开得极为灿烂的樱儿,有风吹过,那一树碎樱便从花树之上纷纷而落,那人一袭青衫小帽从花树底下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极年青的男子,穿着王府侍仆的衣服,可他的鼻染极高,有饱满的额头,深如幽潭一般的眼,下巴上的美人弧使得王芷儿有一瞬间的迷惑,走出来的,是人,还是樱花幻成的精灵?
虽是穿着仆役的衣衫,可那身衣服却也掩不住他的身姿高洁,飘然若仙。
他微微地笑,轻轻地拍掌:“真好,真好……”他缓缓向她踱步而出,“几句言语,便逼得人无路可走!”
两边繁花衬着他冰玉般的容颜,使得王芷儿无来由的心底一寒,“你是谁?”
他笑着,露出唇边雪白的牙,“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将我也逼得无路可走呢?”
仿若绝美的玉器忽现出了丝冰纹,他的脸上出现的邪恶让四周围的阳光也冷了几分。
如一条披着艳丽皮肤的毒蛇!
缓缓地向她滑动。
步步进逼,让她无路可走。
“姑娘这么聪明,会不知道我是谁?有谁能在这种时候进得来这里?”他微微地笑,一步一步向她走了来,负着手,如闲庭信步,可她看清了他清俊的脸上隐藏的恶意,他已躲在一边偷窥良久,暗暗观摩,寻找时机。
如毒蛇一般一击必中!
她所采用的手段,对他来说,一目了然。
她一步一步地退,肯到醒起,却已退到了花墙边上,花墙,是蔷薇攀爬而成,上有尖刺,她的背脊,只着薄衫,有尖刺穿透刺进了肌肤。
而他尤在步步逼近,斯文的面孔含了一丝狠意。
他要毁了她,如同她毁了那贞莫宁一般。
贞莫宁没有进行完之事,他要替他进行。
他眼睛眯起,温柔地笑:“面如芙蓉,肌如珠玉,除却了衣衫,内里会怎么样?”
什么叫斯文败类,这便叫斯文败类了!
王芷儿也轻轻地笑了:“永阳公主百般维护的,便是您了吧?”
男人停住了脚步,眼底竟是有了丝欣赏:“不错,到底让你猜中了,可能改变得了什么?”
他的手伸出,欲搭上她的肩,她一动不动,不闪不躲,含笑直视他的眼,“永阳公主真可怜。”
他的手指停住了,笑了笑,搭上了她的肩,“她不是一般的世俗女子。”
“是么?”王芷儿上前一步,身子便和他相贴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附在他耳边,轻声笑,“你身上的檀香味道还没有散呢,不是么?”
仅一句话而已,他便退了一步,再退一步,手指从她肩上落下,脸上尽是冷利与迟疑不决。
没错,他刚刚从庙里颂经回来,在表面上,他的身份贵不可言,在本朝是神一般的存在,可神同样是高不可攀,不可亵渎的。
王芷儿动了向前走了一步,再次和他衣衫相贴,再笑,“您是不是刚刚唱了经文,这身青衫底下,穿的是什么?是道服,还是僧袍?不如除了下来,给我看看?”
男子满脸的震惊与恼怒,再往后退,眼底现过一丝狠毒,忽尔笑了,温柔之极,不含一丝杀意,“王家姑娘果不同凡想,可再不同凡想的人,如若死了,如是黄土一堆,大宅门么,死上一两个庶女,算不上难事!”
王芷儿伸出手去,摘了一朵蔷薇,放在嘴里缓缓地嗅,“您真是天真,永阳公主看中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天真?”
男子看着眼前这女子,与蔷薇花交相辉映的芙蓉面孔,忽感觉一丝寒意,透骨而来,她那样的笃定与自在,在他这般逼迫之下!
竟让他无计可施!
她向他望了过来,嫣然地笑,粉色的唇比蔷薇花的花瓣更柔更美,“您当真以为,联合着公主要陷我兄长如不义之后,我们便豪无防范?”她的笑容那么的真纯,“那面莫大家绘的扇子,是不是落在了您的手中?不知道你给旁的人看过没有?”
男子阴沉着脸,一声不出。
王芷儿便又笑了,“您当真是个爱字画的人。”她手掌一翻,掌心奇迹般地现出了那面扇子,描金画绘,灿烂有光,“你看看,您也太不小心了一些。”
男子猛地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些声音,“可真是早做了防范!”
王芷儿收了笑容,把扇子正反两面颠倒了看,扇面流金字体在被阳光一耀,光华耀目,她的面容,却是一片清冷,“您留在永阳公主那里的东西太多了,我死了,也不打紧!”
她在告诉他,既便她死了,也封不了口,自会有人将一切陈情,直达天听!
如同她手里的那把扇子一般,片刻便会大白于天下!
男子再后退一步,眼神阴狠未散,抬起头来,却是笑了,拱了拱手,“原来是我走错了地步,冒犯王家姑娘了。”
王芷儿轻声地笑,摇着扇子道:“原来是您走错了地方,误入后院,要我让人送您出去么?”
男子再后退一步,转过身去,身姿依旧芝兰玉树,但在阳光照射之下,却显出几分狼狈。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月洞门处,王芷儿此时才觉出后背冒出冷汗,绸制的衣服贴在背上,被风一吹,冷得刺骨。
她不过来了这里几日,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她演的,不过是空城计而已!
所凭借的,也不过是察言观色的本领。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此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