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目光沉静如波澜不兴的湖面,她敛了敛笑意,似有些无奈似的:“行了行了,不过是易个主,你倒是要死要活的。”
“奴婢不敢。”
“本宫还不了解你,你就是舍不得这掌事姑姑一职,却偏偏要说自己不贪虚名,扯上个忠心为主的名号为难本宫。依本宫看,你是机灵得很呢。”虽这样责怪,皇后脸上却并无愠色,反而笑得眉眼都柔和开来,“日后若是青鸾小主发达了,你可别怪本宫没给过你这机会。”
听皇后并无拗下去的意思,苏鄂这才起了身,用丝帕在眼角按了按,斜睨着青鸾。
她这才惊醒过来。
皇后若真有心送个下人给她,又何至于当着众人面去征求一个下人的意见。这分明是试探她有没有和自己身边的人勾结起来。皇后素来疑心重,方才她若是这般笔直地跪下去谢恩,恐怕任苏鄂是中宫的掌事,也难保性命。
后宫,果然处处是局。
“娘娘又何须勉强一个宫人,”既是演戏,她也要随之回应。青鸾故意沉了脸色,牵着嘴角冷笑道,“况且姑姑一向伺候娘娘您舒舒贴贴,嫔妾不过是个答应,怎承受得起这份殊荣。”
“妹妹这倒是说笑了。”她已没有再演下去的意思,不动声色的敛了话锋,向着身旁刚了个眼色,立时便有宫女手捧一柄玉如意上前。和田美玉宛如羊脂般洁白无瑕,放在翠青的托盘中隐隐发出莹莹之光,让人鬼使神差地想要触摸。
“这柄如意送给妹妹,意为冰清玉洁,望你今后也能服侍好皇上。”
话已至此,青鸾也不再推脱,谢过恩后见皇后并无他事就跪了安,带着水巧出了朝凤宫。这一路水巧都闷不作声,只是走到了宫门口,青鸾有所察觉的停下步子,见她正是面有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还是第一次和这个女子如此对视,水巧沉静如潭的眸子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恭谦。只是那样站着,便让人生出仿若深秋的感觉,她平日里心思细腻的如同一触即化的雪绒,然而青鸾知道,这个少女的内心深处依旧是燃着一团火的。
“怎么了。”
“小主和苏鄂姐姐……”水巧没看出这出双簧戏,还以为二人生了间隙。却见
青鸾侧目一笑,“无碍的。”那一瞬有如春风拂面,精美姣好。
水巧虽不甚明白,却也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跟着咧开嘴一笑。
雨雪过后,青石板颇有些湿滑。薄薄的晨雾笼在殿宇上方,那雾气之外却是天光明丽,如同被层层包裹了的琥珀球。风很大,凉意透衣而过,让人不由地缩了缩身子。
青鸾不紧不慢地沿着宫道而行,方向却不是华薇宫。她有心事,念得却不再是子臣。那个男子的绝情,已让她明白了这世间有一种烈毒是不可沾染的,无论有什么过去,她现今也只能为自己谋划,为以后铺一条平整的路。
其实不爱皇帝也好,至少落得头脑清醒,不然子臣一人尚且占据了她的全部,她又如何腾出余力来周旋后宫。因为不在乎,便可来去自如。因为不在乎,便不会受伤。
青鸾又怎会不明白。
“小主,这不是回宫的路。”
她闻言只是身形顿了顿,嘴角却浮出一丝冷淡的笑意。皇后,你既然不仁,害我至此,我便不会束手待毙,等你来铲除我这颗钉子。棋既然未成定局,何不让我玩得过火一点。
想到此节,青鸾已是笑靥嫣然:“不回宫。我们去凌仙宫拜见宸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