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方不大的檀木桌上已经备好了舞姬的服饰,近乎奢靡的华丽在昏暗的灯光下尤为显眼。***她轻轻展开,是一袭水色曳地荷花裙,用金线勾勒的边沿仿若清池中的涟漪,那繁杂的花样沿腰际合拢成一片盛开着的曼珠沙华,更显得玲珑腰身,有一种别样的精致美感。上衣是珍珠白的无袖小衫,颈部至肩衬以雪狐绒,腾升出雍容华美之感。
青鸾立时便被这过于华美的衣装惊在原地,她伸手去抚摸,细腻的丝绸完全不同于身上的布料,鲛绡的质地如同深海盈盈升起的泡沫,又好似妙龄女子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她正想象着那般盛大的年祭场面,忽然听得门外一阵若有若无的敲门声。此时已过亥时,宫里大部分人早已歇下。青鸾侧头听了一会儿,确定那极轻的声响是从自己房门外出,才开口道:“是谁。”
忽然安静了。
来者并未答复,却让女子的心一下悬了起来。深夜来访,恐怕亦是不速之客。想起白日里看到的种种,一股寒流蔓延全身。
不多时又响起了叩门声,这次终于能肯定来者确实是在自己门外。虽然有些担忧,但这般捉弄人,青鸾更多的是恼怒。料想朝凤宫里,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胡来,她深吸一口气,踮着脚尖来到门前,猛然打开了木栓。
夜空宁静如水。莹白的月光洒在脚下仿若碎了一地细银,宫阁阒静无声,面前哪见半个人影,更别提什么夜半敲门人了。
青鸾并未因空无一人而感到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了起来。虽然一直不太相信宫中冤魂作祟的传闻,但此时想来,的确有些头皮麻。她紧闭双眼,口中碎碎念着自己都不知道从哪看来的咒语,脚下却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
额头似触到了什么结实的物体。
她战战兢兢的抬起脸庞,却见男子笑得如一弯银月。那一恍惚间,仿佛天地都失去了原有的明朗,苍穹百转千移,时间的洪荒却忽然亘在了这惊鸿一瞥上。疑是月光幻成了眼前的白衣,那般静好,那般宁谧。
她竟忘了生气,只是痴痴地仰起头,想要伸出手却触碰那不真实的幻影。
“怎么,真的吓到你了?”
却原来不是什么臆想,真实存在的他正以试探的口吻询问着自己。
“子臣!”回过神的女子这才惊叫出来,还不及多问什么,下一刻已被宽厚的手掌捂住了朱唇。触及到他那微微凉的气息,青鸾只觉得脸上疾速升温。
好在琴师并未注意到,只是略微环顾四周,悄声道:“走,带你去个好地方。”不由分说的牵起女子手掌,向着更为广袤的地方走去。
刚下过雪的地面格外湿滑,隐隐透着一股潮湿的气息。青鸾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的步伐,只觉得脚下的路轻的如同浮云,风在耳边猎猎作响,他宽厚有力的手紧紧握着自己,便觉得即使走得再快也不会跌倒。
白衣翻飞,黑飘扬。那一重又一重霓虹灯下的绚烂光芒,让眼前的一切变得那般模糊,只是清晰可见男子颀长的身影,穿过重重殿阁,走下冗长的白玉石阶,在广阔的天地中飞一般的穿梭。
她心中从未像现在这样,期盼路途长一些,再长一些,直至永远都看不到尽头才好。
走了不知多久,竟一路绕到了太和殿的后花园。子臣用手拨开假山附近掩住路地枯枝,眼前的巨石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竟如同阶梯一般整齐有序,直通到房檐后一处较为平整的石台。由于太和殿极少启用,后花园更是无人问津,加之前方有高耸入云的屋脊和层层树枝遮挡,此处便显得极为隐蔽。
二人一前一后地攀到平台上,男子随意地扫下了地上的积雪,拿下肩膀上厚厚的貂绒铺在上面,示意青鸾坐下。女子也不扭捏的推让,与他并肩而坐,眼前正是灿若梦境的星空。
她从未在这样的角度看过星星,一时有些微微讶然,直觉的那亮点仿佛触手可及,夜色也柔和了起来。青鸾想了想,从腰间取下青笛递给子臣。
“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吹支曲子来听吧。”
琴师笑着接过竹笛,神却贯注了起来。不一会便从嘴边扬起悠远的曲调,飘渺虚无,却又偏偏空灵如水。那也不知为何,星星格外多格外亮,似是要抹去月的光辉一般。青鸾托着腮半眯起双眼,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闲暇。
虽然是冬夜,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只觉得心里热热的,像藏了一个小小的暖炉。笛音始终萦绕在耳边,袅袅如同天籁。仿佛回到了幼时,坐在野花遍地的山头,吹一支熟悉的音律,便能陶醉在天地的广袤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男子叫醒,这才现不知不觉的竟枕在他的肩头睡了过去。她莞尔一笑,原来自己已深深信任于他。这种被称作愫的东西,正在以看不到的速度迅速蔓延。
“呐,开始了。”
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道流光划破天际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跌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那辉煌的金只用了一瞬便呈现出绝美的色彩,一如昙花绽放般。
青鸾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夜空却似回应她似的迅速闪过另一道流光。
“流星么……子臣,是流星!”高兴到忘乎所以,女子蓦然起身,眼中光芒四射。
一颗……
又一颗……
原本时有时无的流星忽然多了起来,接二连三的划过苍穹,以决然的姿态留下至美的痕迹。宝蓝色的夜空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