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寰走了。
尹扬站在望北楼的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之中。
雪已经很厚了。
几乎已经到了人的小腿位置。
谁也没想到,长安的第一场雪就来的这么凶猛。
而且雪还在下。
如此下一晚上,第二天的积雪怕是会让人感觉恐惧。
虽说瑞雪兆丰年,然雪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大雪封城,长安的老百姓撑不了太久的。
尹扬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然而天道如此,又该如何扭转?
尹扬站在门口,凝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一时间竟有些呆了。
雪落在他的身上,很快就将他笼罩成了一个雪人。
“没想到国师竟有如此雅兴。”一个声音的出现打断了尹扬的思绪。
身负长剑身着粗布麻衣的青年站在了他的面前,风雪漫天飘洒,却无一片落在他身上。
虽然是踏雪而来,然青年的脚印却留得极浅,瞬息的功夫就被风雪掩埋,于是就出现了整条街道上都看不到他的脚印,颇有几分鬼魅之感。
尹扬看见此人容貌,心中震骇不已。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青年竟然真的来到了长安。
他的到来,会不会是一场惊变的开始?
想到自己的老友忘寰要诛杀周飞,而这位青年也在此刻出现,两件事儿会否存在某种联系?
“我也没想到你会来。”尹扬调整了心情,说道。
“来找个人。”青年说道。
“楚葳蕤?”尹扬说:“伽蓝神殿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位知岳观的世间代表来管了?”
尹扬口中的知岳观世间代表,自然就是邬游了。
“幼时我曾经与师弟一同前往伽蓝神殿交流学习,当时的我、师弟还有楚姑娘乃是神殿中年纪最小的三个人,自然很快就混熟了,也成为了至交好友。现在听到楚姑娘背叛神殿,我也甚是心痛,所以特意来到长安,想要把楚姑娘带回神殿,其中究竟发生了何等曲折,我想紫薇尊上会给出一个公平合理的解释的。”邬游淡淡的说道。
尹扬说:“但是你终究不是神殿之人,却主动揽下这件事儿,很难不往别处想。”
“别人如何想,与我何干?”邬游说道:“而且我来长安之前,廉贞祭司曾跟我说过,长安即将发生一件大事儿,我也甚是好奇,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儿,让廉贞祭司都那般的慎重。”
尹扬沉默了片刻,让开半个身位:“邬先生,请入内。”
邬游颔首,迈步走入望北楼。
门外的风雪,小了一些。
……
宴会接近了尾声。
周飞全程答非所问,不管黎无忌丢出什么样的问题他都会用插科打诨的方式给跳过去,真得就像是一只泥鳅,滑不溜丢的还很粘手,让黎无忌颇感恶心。
当然黎无忌也不指望用一场宴会就能收买周飞。
何况上面是让自己想办法除掉周飞,收买他是下下之策。
好在黎无忌做了很多手的准备,今天这场宴会只是开胃菜罢了。
“贤侄啊,时间也不早了,我看今日宴会就到此为止吧。我让仆人准备马车,送你跟楚姑娘回府。”黎无忌主动结束了宴会,并且立刻吩咐仆人准备马车。
仆人很快回来,说道:“老爷,路上积雪太厚,马车无法行进。”
黎无忌皱眉:“今夜的风雪如此可怕吗?”
周飞与楚葳蕤对视一眼,也赶忙跑到了院中。
果然,积雪的厚度竟然已经到了膝盖的位置,这么厚的雪马车自然是没办法走了。
而且这雪若是再下,估计会压垮很多老百姓的房屋。
牛羊鸡鸭等牲畜家禽的生命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若是死伤太多,长安怕是会乱。
毕竟这年头没有专门的除雪车辆,这么厚的雪得靠人工清除,耗时又耗力。
作为大唐左相,黎无忌至少在表面上得表现出心急如焚的样子来,他对周飞说:“贤侄,老夫必须的马上入宫面圣,商议雪灾之事,就不送你了。”
周飞说:“国事要紧,我与楚姑娘步行回去便可。”
“如此,老夫就先告辞了。”说完在仆人的搀扶下,一头撞进了风雪之中。
回去的路上,楚葳蕤说道:“没想到这位左相还如此的忧国忧民,我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以为他是那种已经被权势熏心的人呢。”
周飞淡淡的说:“你觉得他很好?”
厨卫说:“至少他装的很好。”
周飞说:“是啊,这只老狐狸太会装了。我记得我爹跟我说过,一开始左相只是个芝麻官,然而他用了二十年就走到了臣子的巅峰,本事相当了得。若非能装,他又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平步青云呢?”
楚葳蕤说:“我怎么听到了一股淡淡的嫉妒的味道?”
周飞摇头:“我并非嫉妒,也无需去嫉妒他,我只是觉得,大唐的官场竟然被这样的人把持,我爹竟然被这样的人算计,真是让人无语。”
“一个国家的朝堂之上若是全是正直刚猛的大臣,那这个国家定不会长久。过刚易折,过柔易碎,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训诫,也是治国的大道理。”楚葳蕤道。
周飞笑了:“你也懂如何治国?”
“不懂。”楚葳蕤说:“这些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周飞说:“我以为你是个只懂修炼的呆头鹅呢。”
“你说谁是呆头鹅?”楚葳蕤怒了:“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