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心不接,抬头望着他。
阎宇文微微一笑:“拿着。”
沈素心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杯子。杯子一入手,那股温热的感觉,登时便让她舒服了许多。
阎宇文又给自己接了杯水,坐在沈素心身边,也不去看她,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水,眼神不知投向何方。
沈素心看看手中的杯子,又看看阎宇文,再看看杯子,想了想,终于学着阎宇文的样子,小心的喝了一小口温水。
一口温水下肚,刚才那种遍体生寒的感觉,立时褪去许多。
“你觉得,你姐姐是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么?”阎宇文的声音忽然传来,把沈素雅吓了一跳。
沈素雅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回应。
阎宇文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很柔和,很轻缓:“你懂得,什么叫做,死亡么?”
沈素心略略回过神,点点头。
“死亡有很多种,寿终正寝,无疾而终,毫无疑问,是最好的一种。除此以外,有病死的,有饿死的,有气死的,有摔死的,有撞死的,有自杀的,有被人谋杀的。其实,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想死的,一种是不想死的。”阎宇文的声音轻飘飘的,“而你姐姐所做的事情,就是让死了的人说出,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姐姐是个法医,法医的工作,就是替死者说话。特别是,让那些被人害死的人,说出是谁害死他们的。”
“至于我的工作,则是抓住那些害死了别人的人。另外,还有一些人,则是让那些人,为他们做出的事情,承担责任。”
说完,他仍是盯着沈素心的眼睛,抿嘴笑了笑:“小妹妹,你姐姐做的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令人敬佩。”
说着,他目光转向别处,端起手中的杯子,一口喝光里面剩余的水,那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传进沈素心的耳朵:“小妹妹,我知道你一定听懂了,对不对?”
沈素心看着阎宇文,点点头,轻道:“听懂了一点。”
阎宇文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小脑袋:“总之,不要害怕你姐姐,这样会让她很伤心。你要记得一点就好,你姐姐是一个很伟大的人,她在做着很伟大的事情。”
沈素心点点头,又想了想,轻道:“你的话,我能听懂一些。不过你说的,好像是衙门里仵作做的事情。女人也可以做仵作么?仵作很伟大么?你是衙门的捕快么?”
衙门?仵作?捕快?阎宇文的瞳孔忽然缩小,但眼睛却睁得更大了。而沈素心,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
阎宇文苦笑,看来,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沈素心忐忑不已,面前这个貌似捕快,不,应该是捕头的家伙看上去很聪明的。她不小心说漏嘴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很久。
终于,阎宇文张了张有些干涩的嘴,咽了口吐沫,轻声问:“那个……你……你真实年龄……多大?”
沈素心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轻道:“你问哪个?”
阎宇文又咽了口吐沫:“那……都说说吧。”
沈素心眼神又暗了暗,低下头,轻道:“一个三十四岁,一个五岁。”
阎宇文不禁咳嗽了两声,看看沈素心,又不由得干笑两声。
沈素心仍是低着头,哑然道:“你是想知道,三十四岁的我,是怎么死的么?”
阎宇文一怔,忙摆摆手:“我……没……”
沈素心仿佛就没听到他说话,仍是暗哑的声音,还略带一点孩童特有的甜软,听起来甚是怪异:“当年,我是梁国公府四老爷沈文思的唯一嫡女,但父亲宠爱美妾,打压正室。母亲却是个懦弱的性子,只知道哭。于是,我这个嫡出秀过得却是下人的生活。终于,在我七岁那年,母亲过世。那时,连下人都知道,母亲死得蹊跷。但父亲对此不闻不问,却将我送进庵子,说是为母亲守孝。在庵子里,却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人,也学会了很多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梁国公府排行第十八的嫡出秀成了京城有名的才貌双绝的第一美人,那年我才十四岁。父亲知道了,把我接回府里,然后像个货物一样到处兜售。然而,没过多久,父亲就开始冷藏我。因为,他的宠妾怕我嫁了有势力的好人家,回过头来报复她。于是,两年后,我十六岁那年,我嫁给了永宁侯府第八子刘铭山。要知道,这个人,可是个庶出,而且不光比我大了十一岁,还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整个京城,没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肯嫁给他的。嫁过去了,我才知道,那个夫君,已经有了三个庶出儿子,两个庶出女儿,通房、妾室总共就有七个,还不算外室。后来,永宁侯给他谋了个外放的匈,我们就离开了京城。一开始我还有些姿色的时候,一切都还过得去。但那些妾室,却一个比一个狠毒。我第一次有孕,便是被一个妾室推倒,造成小产。至于我第二次有孕,则是被另一个妾室下了打胎药。从此,我再也没有怀过孕。等我二十七岁以后,他有了更年轻漂亮的妾室,我就彻底跌进了地狱。每次,他稍有不顺心,就到我的房里来,对我轻则痛斥,重则……往死里打v仅过了五年,我就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于是,他就把我扔出府去,却并未休了我,也没准我和离,只是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