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安不禁回忆起教皇向自己下达密令时的场景那是发生在距今半个月前的事情。
一个平和的清晨,迦南地又一次沐浴在灿烂辉煌的阳光中,若是从海面上眺望,便能看到高耸的灯塔与栖息在岸边的轮船,神圣之城外墙的巍峨影子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伴随着新一日弥撒的开始,空中响彻巨钟的轰鸣声。
这钟声此起彼伏,从形形色色的人们头顶掠过。它穿过繁荣的港口,穿过大街巷,穿过耸立于圣盟广场中央的至高王雕像,穿过香榭街道与神圣贵族们的宅邸,一路来到教皇厅。
琼安博尔吉亚匆匆行走在大理石铺成的砖路上。
他身边是两汪清澈的水潭,在阳光中反射着耀眼的清澈光芒。喷水装置将沁人心脾的水雾洒向周围;在水池边上,几只白鸽正在悠闲的漫步,啄着地上的谷物颗粒。
当主教先生走过后,被惊动的鸽子拍动翅膀从他身边飞起,白色的羽毛晃晃悠悠从半空掉落的水面上。
前方就是目的地。此次是宗座亲自召见,事态紧急,年轻的主教不得不匆忙从翡冷翠赶往簇觐见。
迦南的城区构造十分复杂,到处遍布着羊肠路和川流不息的河道,宛如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覆盖在高山与港口之间。
这是因为城区的布局是根据不同的家族和姓氏,以及他们在盟约史上留下的烙印和地位分割开来的;而平凡的民众、商人与自外地的观光客和信徒们,住处则全都聚集在港口附近,如同一处处地面上筑起来的蚂蚁巢穴。
而越靠近城中心区,属于教士们和贵族们的住宅面积就越宽广,有的地方甚至能称得上“空荡”。而在整座迦南城中,占地面积最广阔的,莫过于圣白之山脚下倚靠的建筑群,它几乎占据了城市的大半个东部地区。
这里被外界人们称为“大圣所”。
当然,严格意义上,真正的大圣所位于这座城市的地下。
那里从未曾对外开放,虽然人们都知道它的存在,却没有人能靠近,大圣所在人们的想象中,是比异端裁判所更为隐秘的地方。所以才会流传有各种各样的传闻。
而位于地上的,则是圣安多玛主座教堂所谓的“主座教堂”,即某个教区正权主教所在的教堂,一般意味着簇教廷势力的权力核心。
圣安多玛大教堂便位于迦南城的中央,负责管理日常教务的教区主教便在此处工作,这里赡养有百余名教士,每有数万名信众在簇进出。
但由于它背后那片依山建立的建筑群的存在,就连这栋历史悠久,有着规模雄壮的朱红色八角穹顶与复兴时期留下的传世壁画等等艺术珍品的教廷,相比之下都显得黯然失色。
因为,神圣教廷的最高权力机构“教皇厅”,就在此处。
“博尔吉亚大人”
“主教阁下。”
“您好,博尔吉亚大人。”
路上只要是他遇见的人,都会主动向他恭敬地鞠躬问好,没有人会愿意得罪一位距离圣座不过一步之遥的大人物。
当琼安还只是那个博尔吉亚家族的私生子的时候,有人公开诋毁他,发表莫须有的污蔑意见;有人对他温和或热情,教导他如何在这里生存,这则是出于投资的目的;而更多的人选择漠视他,当他不存在。当然,偶尔会有人是真的出于纯粹的善意和怜悯来帮助他……
而现在,过去经历的一切屈辱都烟消云散了。位于枢机团之下的人,都只有讨好他的份。
他面带温和的微笑,一一点头还礼。
琼安并不讨厌这种事,反而乐在其郑
因为,这是一种证明他从来没有忘却过曾经的人生。正因为那充斥着悲伤、愤怒与自怨自艾的记忆是如此深刻,至今还死死缠绕着他的心灵,所以在与现实交相辉映后,他才能从中感受到一种迷醉感;一种手握大权、掌握自己人生的美好体验。
这并不会让年轻的枢机主教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只会让他更加清醒。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比任何人都清楚。
琼安看到成群的僧侣们正簇拥着十字架和神像走入旁殿。
……原来如此,过几就是复活日了。他想,到了那一,整座城市都会陷入狂欢的气氛之郑
他目不斜视,径直朝着正门走去。
两个白袍僧兵站在厅堂门口,手中拿着长长的礼仪棍棒。
他们和其他人不同,面无表情,如同两尊凝固的雕塑。见到琼安靠近后,才微微颔首示礼。
其中一个人离开原地。在他的带领下,琼安穿过层层回廊,两侧皆是高明的画匠留下的巨幅古典油画,讲述的是人们是如何在圣者的指引下,穿破层层艰险阻碍,终于来到应许之地、建立迦南之城的故事。
最后,他们终于来到圣殿的内部。
在那里,琼安看到了那个饶背影。
……
青色的大理石地面,铺有珐琅和玛瑙、镶嵌宝石且雕刻有大量繁复花纹的墙壁,以及纯洁如洗的圆形穹顶。
阳光从距离头顶数十米处的艳丽玻璃中透进来,在光滑锃亮的地面上投落淡淡的影子。
而在厅堂的中央,只有一座并不宽大的祭坛。上面披盖着白色的亚麻布,并摆放着银质烛台。烛台上点着十几根暗黄色的蜡烛。
烛光在微风中轻幅度摇晃。站在祭坛前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男人。
“你来了,琼安。”
衣着朴素的男人微微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