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嘴角挑了挑说道:“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地盘,是他的百姓。”
韩世萼脸色一变,心中一声长叹……六月间连日大雨,本来丰收的年景变成了灾年。隔着几千里,长安城附近大旱数月田里的粮食几乎颗粒无收,而房陵郡的百姓本来已经看到了丰收的希望,一场连绵多日的大雨将这丰收的希望变成了绝望。大雨滂沱,田中泥泞根本没办法将已经成熟了的粮食收回来,粮食都倒了,泡在水里哪里还能吃。
进了七月,大雨过后天气虽然放晴,但百姓们心里却一点轻松都没有,地里的粮食已经发了芽,才几日就绿油油的冒出来一层。这逆了时节长出来的秧苗根本就不可能打下粮食,就算长起来到时候结出来的也都是瘪子。而等到田里能进去人之后再将样秧苗都拔了重新种上粗粮,时节上也已经过了不少,最少要到深秋才能收获,产量自然不会太高。
而现在他们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口粮,还有种子。勒紧肚皮将种子洒下去,就算一天一顿饭熬着也未见得就能熬几个月。而雪上加霜的是,他们本就不多的存粮却都被秦军强行征了去,而且一个铜板都没有留给他们。
永清城方圆数百里,百姓们顷刻间就变得一无所有。
从七月初开始,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就不得不离开了自己的家,在秦军驱赶下往襄阳方向走。他们没有粮食,也不知道有几个能活着走到襄阳城下的。只短短几日内,数百里方圆内不见人烟,竟是硬生生成了一片死地。
秦军三日之内征发来的粮食倒是足够十几万大军半月所需,李世民心中的歉然便被喜悦所取代。又休整了两日,李世民便下令大军开拔直扑南漳。南漳距离襄阳已经近在咫尺,骑兵一日就能自南漳赶到襄阳城,便是步兵一日一夜也能走完这段路。只要攻克南漳,梁国都城便没了南方屏障。
自六月末起,南漳梁军守将齐漱名便不断的派人往襄阳城中请示。六月中,秦军还没有攻克光迁的时候,他便请示梁国皇帝萧铣,调集大军迎战,而不是被动的防御。但萧铣开始却并没有在意,对李世民的人马只是看不起。萧铣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短短月余,李世民的兵力便膨胀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地步。
探知秦军攻克永清,强征百姓和粮食之后,齐漱名便知道南漳危机了,所以他再次派人往襄阳城里面见梁帝,请求皇帝迅速调集汉东等郡的人马驰援襄阳。这次萧铣没有耽搁,而且事实上在十几日前他调兵的旨意就已经派人送出去了。
只是连日大雨,调兵的钦差行程不会太快。
“李世民这个疯子!”
齐漱名一边急促的踱步一边骂道:“这样毫无人性的事都能做出来,数以十万计的百姓竟是被他逼上了死路,难道他就不怕遭了天谴?!”
他部下幕僚陈素如叹了口气道:“此情此景,和大业末年时候何其相似!”
这话让齐漱名一怔,随即醒悟过来点了点头道:“是啊……何其相似!”
陈素如看着脸色难看的齐漱名说道:“当初大隋倾覆之际,天下大乱,各地义军揭竿而起,可他们没有自己的地盘,没有后援,粮草,兵员,这些都无法解决,只有走到哪里抢到哪里,杀人,抢粮,把一个地方抢干净之后再扑向下一个地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往往是整整一个郡都看不到田里有一颗麦子,库里看不到一粒粮食,坊市看不到一个百姓!”
“现在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个时期,现在看来……李世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什么底线,他为了翻身什么都不顾了。”
“可毫无疑问,这样对他有利!”
齐漱名怒道:“难民都被他逼去襄阳,便是咱们南漳城这几日逃难来的百姓就不下三五千!李世民可以弃百姓于不顾,可咱们不能,这是大梁的百姓,是陛下的臣民……咱们若是将难民拒之门外,只怕失了民心的是陛下。”
“陛下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陈素如有些头疼的说道:“可正因为陛下能想到,咱们也能想到反而更头疼,因为无论是陛下还是咱们这些做臣子的……都没有办法破了这个局。难民要收,可谁又能保证难民中有没有混进来李世民的细作?而且难民源源不断往襄阳去,城门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他看了齐漱名一眼,犹豫了会儿说道:“咱们又不能丢了南漳城,相比来说,还是守城重要些……将军,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只是这骂名……”
齐漱名一愣,痛苦的摇了摇头道:“我干不出来这种事,数千难民,那血腥味太浓,浓到让我一辈子也挥之不去!”
就在此时,距离南漳城不足百里的秦军大营中。李世民看着手里那份自北方来的密报,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比孤做的漂亮。”
李世民将那份写着燕王李闲攻克长安的密信烧了,眼神中的不甘和愤怒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所以孤更要快点追上他的脚步才行。”
(说在这一章之后的几句话:有人说将明写的不好,有人说写的好,各执一词,但我自己却知道将明确实写的不好,每天基本上保持一万字的更新量还要保证质量其实是一件很扯扯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