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京都,笙歌艳舞。
宁国京都,世外桃源。
每一个进入京都的人,都会产生恍若隔世的感觉,在这片繁华之中,逐渐剥落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琵琶女余音袅袅,搏得满堂喝彩,白胡子老头儿捻着胡须,哈哈大笑着。
裴大夫不关心那些弯弯绕绕的朝堂路子,宁可把心思多放在这些莺莺燕燕上。
不过,若是他往楼上瞅一眼,那可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今日之宴,不谈国事,只求短暂欢愉。”叶沁竹一个劲儿地被灌酒,原本只是汀兰起哄,之后大哥哥为了报复也跟着凑热闹。
当杨卿檀面无表情向她端起酒杯时,叶沁竹两眼一黑。
杨卿檀的嘴角莫名起了浮动,刚打算放下杯子,却听见另一人挨着出声。
“三公子实在不厚道。”杨卿珏从叶沁竹的手上拿过酒瓶,清酒划过一道曲线,于男人杯中溅起涟漪,“如此强人所难,我于心不忍。既然三哥如此盛情,我便替这新来的姑娘干了这杯。”
他冲杨卿檀抬手示意,随后将杯中之酒尽数倒入口中。
杨卿檀眉间一凝,缓缓放下酒杯。“即使身体好了,也不该过早饮酒作乐。”他沉声提醒。
饮酒?杨卿珏早在灵力消失的第二天喝了个痛快。
叶沁竹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偷眼看去,那早已知晓详情的汀兰也在偷偷憋笑。
明明出自同父,杨卿珏和杨卿檀的关系虽然紧密,却依旧比不上和汀兰的关系。
叶沁竹呷着杨卿珏捧来的醒酒茶,默不作声地想着。
而汀兰和大哥哥的关系实在过密,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杨卿珏和汀兰关系亲密,莫非和大哥哥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叶沁竹原以为这是三皇子的人组织的团体,但这么一看,这群人的中心似乎是大哥哥。
三皇子是帝王之材,又是百姓心中的战神,但他的内心似乎还在摇摆不定。
如果大哥哥想要推三皇子登高位,那还需要下点儿功夫。
酒过三巡,裴大夫才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内心叫苦不迭。
自己为什么不进来?
为什么不进来?
哪怕蹭口酒肉也总比一口都吃不到强啊……
叶沁竹跟着叶笙走在回家的路上,坐在车内,她身体前倾,一身酒气往叶笙怀里送。
“大哥哥是怎么认识三公子的呢?”她仰起小脸,躺在叶笙的腿上。
“是三公子有事相求,于是经人介绍,找到了我。”叶笙戳着叶沁竹的脸蛋,回答。
“三殿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样的道理,你不会不懂。”五年前的叶笙看着做在眼前的冷面王爷,如此说。
“藏弓、烹狗,小人所为。”杨卿檀低眉耻笑,旋即高举手臂,指向千里江山。
“先生,若今上识我、用我,我愿誓死守护着如画江山。
但是,若今上忌我、害我,我便把他从宝座拉落,带着他却见见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是还不明白生与死到底为何物的杨卿檀的豪言壮语,但等到看到血色飞溅后,叶笙明显看出,杨卿檀犹豫了。
明明有方法护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却有人非要激起斗乱,不仅是杨卿檀在犹豫,叶笙也在犹豫。
皇宫里卧虎藏龙,如果采取逼宫,还没等他们动手,就会有高手将他们一击毙命。
唯一的办法,便是由已经占据的底盘里带兵冲入京城,夺取首都,逐步吞噬皇权参与的城市。
“竹子,我且问你一个问题。”叶笙的手轻拍着叶沁竹挽起的发鬓。
叶沁竹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大哥哥。
“若有一人,在军中担任元帅。对其部众,不恭命者即斩之。每日吏士多被鞭挞,血流满庭。你认为,此人是好是坏?”
叶沁竹低头沉吟片刻,问道:“那如果军中官吏有他的亲属仆从,他又如何待他们?”
见三妹妹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叶笙微微颔首,伸手把叶沁竹额前的碎发拨开,答道:
“一视同仁,哪怕是亲外甥犯错,照斩不误。甚至有一次他差遣仆从取水,导致仆从违反规定,也果断将仆从斩首示众。”
“他本人如何?”
“临戎对寇,或经旬月,身不卸甲。”
叶沁竹勾唇一笑,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对于军人而言,纪律严明是战场队形整齐的基本。这个将军如此做事并没有错,相反,他的士兵正是因为害怕受罚,才会仪容端正,冲锋陷阵绝不落后。”
叶笙手顿了一下。
叶沁竹向着这个姿势不舒服,干脆翻了个身,仰面枕在叶笙膝上,一双手相交叠在胸前,等着叶笙说话。
“那竹子可是希望,大哥哥成为这样的人?”
那双狐狸眼里依旧春风荡漾,叶笙语气轻松,让叶沁竹听不出是认真发问还是随意开着玩笑。
叶沁竹摇了摇头,抬手环住叶笙的脖子。
当汀兰用那挂满首饰的修长手臂勾住叶笙时,叶沁竹就有些心痒痒,此时整个人挂在叶笙的脖子上,这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不希望,完全不希望。”叶沁竹回话,“世间不乏严官酷吏,但温文尔雅,却深得人心的儒将也不是没有。
如果理性来看,大哥哥要是想迅速整顿纪律,最好的办法就是威慑众人。
但放长远,宽以待人,也许更能抓住民心,在突发情况,军法失去作用时,让士兵依旧以你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