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沁兰端着一碗伤药,连热都没热就大口喝着。
叶沁竹走进房间时,她上半身仅穿一件肚兜,白纱被撩到脑后,敞着伤口喝药。
见到有人来了,叶沁兰眼疾手快从床头拽起一件披风裹在自己身上,定睛一看是叶沁竹,甩手把药碗摔在桌上,叉着腰指着门外。
“滚出去!”面纱下的少女柳眉倒竖,已然是气急的模样。
厅堂中的三妹妹听见逐客令,却是不紧不慢的赔着笑,偶尔夹杂几抹心虚的神采。
“二姐姐。”她说,“我问你,在我被秦姨娘罚跪的那个晚上,你是不是在房顶。”
“是啊。”叶沁兰瞪着眼回应,口中不服气地嚷嚷着,眼眶却止不住地红了。
她人气鼓鼓地坐在床头,叶沁竹走上前,站在床尾。
“那二姐姐,为何不进来看看三妹妹?”
“你一个没事儿人的模样,到半夜自己从清玉院出来,我干嘛要自讨没趣和你打招呼?”叶沁兰把头扭到一边,使劲儿不去理她。
叶沁竹嘴角一搐,从怀里摸出一包银子。
“嗳,二姐姐你存在大姐姐那儿的银子,我可是都拿到了。”
“看起来叶沁梅和你说了不少事,让你前后改变那么大。”叶沁兰撇嘴,却见三妹妹笑嘻嘻地摊开手,露出里面的一个小药包。
“正所谓,无知者无罪,你看,我这不是向二姐姐讨饶来了吗?”
“讨什么饶!”叶沁竹笑得人畜无害,眨巴着的一双眼睛甚至让叶沁兰禁不住有些想往叶沁竹的脸上掐下一汪水出来。
“这不是你的,这是大姐姐给你的。”她夺过包裹,二话不说拆开瞥了一眼,理直气壮顶了回去。
“大姐姐送我了,难道就不是我的了?”叶沁竹有理有据,堵得叶沁兰无力反驳。
丢下苦得发涩的伤药,叶沁兰尝试着掀起盖头,却只能遮着面纱转头认真看着叶沁竹。
“所以,三妹妹打算如何处置我?是要我为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谢罪?还是打算和我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叶沁竹伸出两根手指头摇了摇,“兰姐姐差点儿害我丧命,我却于兽岭不记私仇救了二姐姐,二姐姐自然要欠我一份人情。”
她收回手,略带坏笑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瞟了叶沁兰一眼。
“这个人情,就先记在账上吧。若有朝一日兰姐姐还得起了,我们再一笔勾销。”
叶家二姐妹打架的事儿,谷雨长老严令禁止外传,因此除了在场的祭司外,此时无人知晓。
能察觉到不对劲,急匆匆过来看叶沁竹一眼,又被叶沁竹连推带嚷弄出房间的,也只有杨卿珏一个人。
大祭司叶沁梅探望完自己的妹妹后便启程离去,还没来得及看几眼的小祭司们心里不舍,却也只得离开这看一次少一次的地方。
直到第二天教习时,院生们才了解到了兽岭发生的事,以及一名叫何欢的少女在兽岭失踪的消息。
听说何欢失踪,叶沁竹着实感到意外。
从杨柏的话语中,叶沁竹判断出何欢是不知何时突然消失的,极有可能遭遇到什么险境,来不及呼救便丧了命。
元宁三人对此事唏嘘不已,来到墨钦院不过短短半年,却已经有两名女性精英丧生,实在令人惶恐。
这一连串的事情虽然诡异,但随着精英队从兽岭出来,休懿大陆的时间也进入深冬。
算算日子,元宵近了。
虽然墨钦院里并不流行过春节,但这儿有不少宁国人,自然是随了宁国的风俗,随着时光的推移逐渐散漫,准备躺着迎来一年一度的节日。
其中,也包括叶沁竹。
只不过她的想法仅仅停留在表面,她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的花花肠子,一条消息就由叶沁兰通知给了她。
墨钦院内,有宁国人被害。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是一个普通院生。
第二次听到消息,就不再只是一个人了。
墨钦院四十八人,有一半都是宁国人,离春节还有十来天的日子,死亡人数就已经接近了两位数。
一开始,大家还能当成意外,但宁国人这么大批量去世,而且偏偏是宁国人被害,足以让每一个出生于宁国的人背后发凉。
“昨日我发现了第十个宁国人的尸体,但还没来得及通知,那尸体就不见了。”
叶沁兰合上门窗,将一摊血布扔在三人面前。
“墨钦院还没有出消息,但按照规定,一旦死亡人数超过两位数,这三年的学业将会立刻终止。”
叶沁竹回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两个皇子,沉吟着翻动血布。
墨钦院面对这种谋杀,并未做出任何行动,说明神官们默认了这种“自由”。
正是这种“自由”,叶沁竹才不得不和其余三人报团,试图通过元宁的一举一动推出他的下一个目标。
“平民攒到了这个数,下一个目标,不见得还会是这一类小角色了。”
她与杨卿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杨柏……”
杨卿鄀登时起身:“我去找他。”
在此前,叶沁竹也试图拉拢过杨柏,但被杨柏一脸正气地回绝。
“既然要救,为何不带着所有的宁国院生?叶姑娘,你是不仁不义,或者干脆是谎话连篇?”
叶沁竹忍着往他脸上招呼一巴掌的冲动,扭身便走。
但虽然杨柏人品让叶沁竹退避三舍,他的身份在宁国却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