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沁竹拿出热粥的同时,一道结界便在庭院上空展开,挡住了肆意的香味,也挡住了院外飘来的恶臭。
雀儿藏在柱子后面,咽了好一会儿的口水,直到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都喝光了肉粥,才吃力地抱着竹筐走出。
“大小姐,这是说好的一筐九荟。”他紧张地伸出手,生怕这个人因为施粥,就减少了付的钱款。
叶沁竹嘴角一翘,依言掏出银钱放在了雀儿的手上,同时眯起一双美目,试探问道:
“我能不能去看看莺儿?”
“莺儿妹妹得的是瘟疫,大小姐还是不要去看为好。”雀儿明显心动了一瞬,然而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叶沁竹伸出手,揉了揉雀儿乱糟糟的头发,回答:
“姐姐认识医生,你让姐姐看了,说不定姐姐的朋友会来帮你。”
雀儿的脸上惊喜顿显,他刚张嘴打算应下,一旁不做声的先生却开口了。
“这场瘟疫突然爆发,连皇宫里的太医都没有救治之法,大小姐还是莫要去看,以免被传染了。”
雀儿进去的时候,一连开了三道门,可见那名叫莺儿的姑娘确实被隔离了。
再加上叶沁竹刚进入院子时,就感觉院子里的气味比外面淡很多,可见那先生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得病,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这场瘟疫是什么时候爆发的?”她抬头看向蓝天,天空一如往日,没有一丝变化。
“三日前。”那位先生答道,他正从庭院的一颗歪脖子树上取下单衣,将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衣裳穿在身上,拎起箱子缓步走出院门。
“三日前,京城放进来一批流民,其中几个发烧流汗,一夜之间,大批人便被传染了。”
“先生哪里去?”将九荟塞入手环,叶沁竹瞥见了先生离去的身影。
“去城东。”先生停下脚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叶沁竹。
“这位小姐如此衣着,想必是城东人。既然是富庶人家,切勿在灾民面前露面。”
如今的流民,心里除了绝望,还有仇恨。
若是有人携带救命仙丹而来,他们定会匍匐迎接。
但若是有人衣食无忧,却无所作为地路过,那他们心里的恶念一定会无休止地膨胀。
即使眼前的大小姐是名灵师,也不会有人对她施以尊敬。
叶沁竹了解这一点,因此在先生这句话说完后,她略一点头,足尖轻点地,就从院子内翻起,踩着屋顶的瓦当离开城西。
雀儿仰着脑袋,不顾脖子的酸痛,只是一昧呆呆地望着。
来无影去无踪,果然是神仙大小姐。
大小姐人真好,给饭给钱,还带他飞了一次。
“雀儿哥哥。”眼见雀儿傻愣愣地抬着脑袋,一动不动,红儿忍不住上前掐了雀儿一把,“快去找医生,莺儿等着治病。”
一语惊醒梦中人,雀儿顿时从地上跳起,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一溜烟地奔出了院子。
离开院子,腐臭味就冲进了雀儿的鼻子。
得了这种病的人,首先会发热出汗,随后呕吐。
身为穷苦流民,本来就过着衣不解带的日子,如今不断呕吐,呕出的也只有酸水。
呕吐的过程中,还伴随着大小便shī_jìn,这三天中,那几个刚进来便生着病的流民,已经昏迷而死了。
此时的莺儿只是发热,还没有进一步恶化,但雀儿的心里却是焦急万分。
三天,从发病到死,那些人只用了三天!
一路上瘫着各种姿势的病人,雀儿攥紧银钱,穿过城西。
叶沁竹在城西的边界上,看见那先生走出,便纵身跃下,踩着先生面前厚实的土地。
“先生就这么出来了,不担心院子里的那些孩子?”她问。
“红儿会照顾好他们的。”先生见是她,便答道。
红儿看上去五六岁的年级,考虑到营养不良,她可能已经八岁。
八岁的孩子便要管家,这还真是困苦催人长……
“先生怎么称呼?”先生继续往城东走,叶沁竹便跟着他。
“我姓萧。”那先生没力气去甩开她,便默认了她的跟随,“单名一个岐。”
“萧先生,你们从何处来。”叶沁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仿佛他们是认识许久,偶然在京城再相会的老朋友。
“从北阳来。”萧岐苦笑着回答,“安国军队攻克北阳,莺儿和雀儿的镇子被屠戮。我是他们镇上私塾的老师,只找到了他们两个活着的孩子。”
“最近北面都是天灾人祸,实在呆不下去了,我们便跋涉到了京城。其余的孩子,都是我在流浪的过程中收留的。”
萧岐走到城东的繁华地带,在一条街道边摆下地摊,扑了张白纸,工整地写上:
带人写家书。
叶沁竹没有打扰他,在街道附近瞎转悠,但等了好一段时间,却没见一个人来。
甚至有人路过萧岐时,忍不住捏着鼻子使劲儿地扇着。
“什么味道?臭死了!”有人大声嚷嚷,声音宛如一记耳光,打在了萧岐的脸上。
叶沁竹在拐角处听着,差点儿没忍住还那人一耳光子。
萧岐不是小孩子,有着自己的自尊心。因此,在给孩子们分发肉粥时,她特意没给萧岐,不去可以地施舍。
现在也是一样,即使她内心大声地驱使她向前,叶沁竹却只能默默叹息一声。
以如此残破的姿态在繁华的路段摆摊,本就是不可思议地一件事。看萧岐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