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对黄烈温和的笑笑,有别上次相见时的应付,这次笑容安恬神情温和,黄友善虽不是正臣,但去年一年没少上贡,盛都的学堂一半是他出资:“哪里,我爹没少训我乱花银子。”
黄烈顿时感同身受,他也因此经常被父亲教训,此时如遇知己般,拉着周天说父母如何小气还总喜欢教训人。
周天和善的听着,不断的点头认真的回话,说到气愤处同黄烈一起哀叹父母不理解自己两句,两人瞬间因共同话题成为朋友。
周天从话语中知道黄烈是个虚张声势的人,骨子里很单纯,要不然不会与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如此私密的话。
黄烈说的很起劲。
周天听得很认真。
两个人坐在二十多人的角落里不起眼的闲聊着,都不是众人相交巴结的主要人物。周天边与黄烈说话边注意到这次聚会的二十多人是以辛述、段敬槿、张弈含和那位脸上有疤的男子为主,众人围坐在他们周围或说着时政要闻,或唱着小资情调,或对下面的诗词评头论足。
黄烈滔滔不绝的说着,似乎有满腔怒气不知如何发泄,似乎周围的小事他见多了并不关注,他突然看着,凑近他小声的问:“周兄,您怎么让你爹答应给你买的?”说完不好意思的脸颊微红,像极了辛一忍犯错后的样子。
周天惯性的宠溺一笑,也压低头道:“我说不给我买就让周家断子绝孙!”
黄烈闻言惊讶的看着周天,眼睛里写满了敬佩:“这也行!”可……可他不是家里唯一的嫡子,好像不管用。
周天笑的更加高兴,小东西不会真想效仿吧。
张弈含趁着众人讨论的空隙,看向黄烈和皇上,皇上眼里的纵容让他心头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满脸愁苦的黄烈,丝毫不觉的危险就在身边。
张弈含见皇上低下头与黄烈说着什么,黄烈与他头靠的很近,皇上眼里的宠溺毫不掩饰,仿佛黄烈说什么他都能包容一般,那份情谊让弈含不自在的撇开目光重新融入人群。
可余光还是忍不住看向他们,心里忍不住揣测他喜欢黄烈那种男子吗?难怪父亲提议让自己入宫他断然拒绝,就算与自己说话也严肃异常,原来他喜欢黄烈这样带点天真傻气的孩子。
围坐在张弈含周围的人见张弈含走神,‘尽责’的向张弈含不断关注的地方看去,就见常跟在十少身后的黄公子正与别人聊的开心,而那人似乎就是最近盛都风头正盛的周少爷。
不知谁看出张弈含眼里掩饰的落寞,阴沉的目光一动,别有深意的缓慢声音不温不火的对着周天响起:“这位就是周公子吧,小弟蒋晋书久闻周少爷文采,不知道周公子对楼下春题为材的诗词可有兴趣。”
张弈含不解的看了蒋晋书一眼,瞬间看向眦仇必报的皇上。
周天见有人点到自己,从愉快的闲聊中抽身,看向握着扇子对自己微笑的蒋姓公子,此人五官不错,眉宇别致,脸色带了三分苍白,显得十分瘦弱,眉毛衔接在一起,应该是传说中的心无天阔的针尖人,但他却把两眉间的眉毛刮了,还涂了似肉色的粉彩,不细看不明显,但对见惯了化妆术的周天,一眼便能看出他的遮掩。
其实人长万像,眉毛聚在一起并不一定是小心眼爱计较的人,此人若心中坦荡绝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可他偏偏遮盖起来,虽有可能是不想给人第一印象就不好,但至少说明他是位不自信的人。
周天闻言面容带笑,都是她的子民,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缺点与优点都会试着欣赏:“蒋公子客气,周某不才,对诗词通知甚少。”
张弈含明白他不是说笑,急忙解围:“周兄谦虚了,周兄博采众长岂是我等能非议,蒋兄,小弟这里有春诗一首,请众位赐教。”
众人瞬间被张弈含的话吸引。
好事者唯恐这位不轻易出手的十少爷反悔,急忙捧来了笔墨纸砚让张弈含提笔留墨。
围坐在辛述等人身边的学士也聚了过来,不禁都想见识这位家室富可敌国的十公子文采是否如传说中一样斐然。
周天见店家的笔墨纸砚备的如此快,不禁对张弈含歉意的苦笑,对方怎么说也是替自己解围,以为随便编几句能应付过去。
可如今要留墨宝,这首诗就要三思而下笔,尤其是在听风苑选诗魁的时候,十少身为盛都八杰,若不能留下名词,就不是他一人颜面的问题而是说盛都这一届新人水平的高低。
周天此刻只能怪他们这批人名声太大,让店家时刻准备着上好的笔墨以备这种不时之需。
张弈含收到皇上的歉意,心里顿觉安心,他接过笔挽起衣袖,长发随着他微微倾斜的身体下滑,光亮的黑段丝绸完胜贫苦大众出身的众男子。
张弈含表情闲适的起笔,字体一改他谦和的长相,苍劲有力、肆意张扬颇有几分后世狂草的风采。
不一会,一首韵律颇美的诗词跃然纸上:
天家细雨润如酥,
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好诗!”人群中不知谁赞了一句,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顿时不绝于耳,因为一首诗引发的讨论绵延开去。
黄烈坐在角落里,眼睛诧异了片刻,继而笑了拉低周天小声的在他耳边道:“十哥自从见了几次皇上,文章都开始像翰林院的皇家文书了,这种时候也不忘歌功颂德。”
周天笑的十分开心,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