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午后。
顾无言“落荒而逃”之后,宁西楼独自一人忙活了两个时辰,方才将足足一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坛子中酿好的糯米和桃花蒸了起来。想到顾无言好像挺喜欢吃荔子果,他又在里头加了几粒提味儿。等忙完之际,已是满头薄汗,一身的酒酵味道。
宁西楼随意在身上擦了下手上的酒曲,一张宛若神邸的面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主子。”背后黑影一闪,无救单膝跪地,头也不抬。“有顶软轿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喔。”宁西楼应了一声,也不忙着换衣服,娶过几片荷叶将那火堆中的坛子盖包的更紧了,以防有任何烟火味道窜进去,十分的认真。
无救与必安对视一眼,静静地退去一边。
不多时,青伯摇晃着老态的步子走进了院子。“主子,外头有一位……公公求见。”
“请进来吧。”宁西楼头也不回,摆弄着那只刚刚被顾无言摸过得坛子。好像不管外头是公公还是母母的,他都不在乎,眼下只有这口坛子最为重要。
日头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时不时地洒在宁西楼身上,将他苍白的面容映衬地星星点点,带着一丝暖意。
他的袖子高高的挽起,手臂结实但不粗壮,白皙却不病态,透明的几乎能看到其中的青筋与血管,似乎有一种令人呼吸停滞的美感。
宁西楼的脸生的极为漂亮,甚至可以用美艳来形容。他眉骨低而深邃,将眼窝衬托地极为有神,一双明眸上的睫羽在阳光下就像两只扇坠,轻轻颤动着。
偏偏他又不喜艳色,眉目平静,眼神无波,同时充斥着妖冶和清隽,就像一朵妖莲。
宁焱在福公公的跟随下进了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大约已经快二十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四子了。
早知这四子生的与他娘亲一般容貌,明艳又低调,纯真却又妖气,矛盾十足。胡姬十分的聪慧,想必生的儿子也是不差的。若是没有出当年的事情,只怕他将会成为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吧。
宁焱眯了眯眼,透过那清瘦的颀长身影,仿佛看到了多年之前那调皮地倾身亲吻自己的小女孩。
宁西楼回过身,恰巧撞进延佑帝迷蒙的目光里。
他怔了一下,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来人是谁。
“您是……”他皱了皱眉,面上带着些许疑惑,颇有些局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
福公公上前一步,客气地弓了弓身子:“四殿下,可还记得老奴?”
旁人可以对宁西楼不客气,但福公公身为陛下身边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延佑帝,又怎么会对宁西楼不客气呢。
宁西楼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方才恍然大悟:“您是福公公?”
“正是老奴。”福公公一点头。他上一次见这位四殿下还是两三年前,将宁西楼从冷宫中带出来宣读皇上旨意的时候,统共也就露了一次脸,宁西楼不记得他了也不见怪。
于是宁焱只看见宁西楼的言行举止更加的局促了。
“那、那这位是……”宁西楼看向延佑帝的表情似乎更呆了。
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让延佑帝微微觉得有些心虚。他负着手在这一眼就可以看到全局的小院中转了一圈,好像是在仔细打量宁西楼住的地方。
这小院虽然小,却打理的整洁精致,看得出主人是用了心的。只是院中清冷空旷的很,除了一两个做杂活的下人就只有一个看门的,半点看不出是一位皇子的府邸。
宁焱去过太子的东宫和其余几个皇子的宫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他一扭头见宁西楼傻呆呆的站在原地,轻哼了一声,福公公连忙道:“陛下近年忙碌,今日得了空,便来看看四殿下……过得可好。”他挥了挥手,示意几个闲杂人等退下去。
无救早就在人进院子之前便消失了,此时只有一个必安还站在原地,见状看了看宁西楼。
“这就是康阳王家的遗子吧?这么多年不见,倒也出落成大小伙子了。”宁焱心情不错地与必安搭了一句。
必安觉得自己演技不太好,只沉默着点了点头,抱拳行了一礼。
宁西楼道:“你先退下吧。”
福公公上前用袖子将葡萄藤架下的石凳子擦了干净,搀着延佑帝过去坐下,温声道:“原本陛下前些日子就想过来,只是不得空,便托了太子过来……”他迫不及待地解释着,好像延佑帝时时刻刻惦记着宁西楼,只是没有时间所以不能过来罢了。
可大家都是逢场作戏,自然知道这些只是客套话。
若是真的关心,他又怎么会在冷宫里呆了十七八年,又被一个人打发出宫呆在这儿呢。
延佑帝宠着福公公,他便也口无遮拦一些。
见这两父子不说话,福公公活跃气氛道:“殿下闲情逸致,竟还会酿酒?”
宁西楼点点头,也不敢随便在凳子上坐下,轻声道:“闲来无事……便找些事情做做。酿的不好,让陛下见笑了。”
“闻着挺香。”延佑帝应道,他看了看那只还在蒸着的酒坛子,抬眼问道:“你没有别的事情做?”这话倒也不是怪罪,只是多年没见,宁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儿子接触。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宁西楼并没有喊自己父皇,而是喊得陛下。
福公公注意到了,张了张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宁西楼道:“再有,也只是看看书练练字了,旁的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