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大户人家,有好几重院落。
恩奇都听力极好,老远就能听到内院中传来阵阵女子的尖叫声。
管家边走边对他们说:“唉,府上接连出事,病倒了好几个。但是最棘手的是我家少主夫人。”
那名大夫皱眉道:“根据我上次的推算,少夫人还有一个多月才足月待产,怎么现在……”
原来他竟是位妇产大夫。
管家叹气说:“是啊,可是我家怪事连连,什么都不可按常理推论了!少夫人得了病,日夜吵闹,非说孩子要出来了。加上她确实胎动异常,所以我就把您请来了,还请了两位助产士日夜待命……”
恩奇都想:邪魔缠身和生小孩这两件麻烦事搅和在一起,真是要命啊!
管家把二人领进一间院落的厅堂里,里面竟然聚集了巫医神婆等各路高人。
这些被请来高人的正在出谋划策,议论纷纷,里屋则不断传来少夫人神经质的尖叫声。
一位长着连心眉的医生见到管家来了,连忙对他说道:“据我看来,少夫人应该和老爷一样是病邪入侵,伴随着癔症,而非鬼怪作祟!”
“并非鬼怪作祟?”旁边的咒术师翻着白眼,很不服气地问,“那你怎么解释后院的牛、羊总是不明不白地遗失,内院的狗也在半夜一阵狂吠后口吐白沫而死?”
那名医生不理他,继续对管家说:“但这病邪不能用寻常药物治疗,你们得派人去收集各种沥青。”
“沥青?”管家愕然。
“对,常年行驶于水面的船能带走邪恶。你们要去收集那些抹在船体上的沥青、船舵上的沥青、船桨的沥青、船体其他部件上的沥青,再收集来自堤岸和浅滩的泥土……”
管家愣愣地在脑海中记着这些东西。
“回来之后,在大锅里将这些沥青熬化了,然后将泥土、猪油、鱼、酥油,安奇努图的根茎和阿珂坦的叶子一起放进去熬煮成浆,再用这个混合物在病人身上彻底涂抹,她就能痊愈!”
恩奇都听得嘴边一阵抽搐:这么折腾产妇,能管用吗?
咒术师指着这医生的鼻子大骂道:“你这是迷信!”
他气哼哼地对管家说:“你别听他的,听我的便是:恶鬼最怕黑狗,你们只要将这12个我施过咒的面粉卷在少夫人床边的地上摆成一圈,中间放上一盏油、一盏水。然后找一只纯黑的狗,让少夫人抱着黑狗在床上坐上一宿,恶鬼自然不敢再来!”
旁边有人提醒说:“上次院子里死的那条就是黑狗!”
咒术师的脸一阵铁青:“那条狗的毛色不够纯!或者……”
他忽然目光呆滞地转过头,苍白的嘴唇在寒风中抖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众人也停止了话语,一起向寒风吹来的方向望去。
怀孕的少夫人不知何时从里屋出来了,面色惨白地站在厅堂里。
她披散的头发被阴风吹动着,除了腹部隆起之外整个人形容消瘦,垂下的双手变成了一对鲜红的利爪,上面布满了毛发,简直形如恶鬼!
她忽然扬天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婴儿就要出生啦!婴儿就要出生啦!”
再次低头时,她的双眸赫然变成了没有瞳仁的惨白色,威严地命令道:
“准备献上你们的祭品吧!温热的血液、肝脏、猪心和其他美味的‘甜食’……,以及你们的金银财富!”
她颧骨深陷的脸庞又露出了渗人的微笑:“甜食留给小的们享用,美味的新生儿是属于我的……”
管家的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勉强抬起手指,哑声喊出几个字:“大家……上……”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吓得纷纷后退,哪里有人敢上前去?
还是刚才那个满脸胡茬的咒术师鼓起勇气,举起了他的短杖,指着恶鬼颤声念道:
“侵扰生命者,夺取婴儿的乌图库(一种冥界恶魔)啊,离开那妇人!
这是咒语之王埃阿(ea,恩基的阿卡德名)的咒语,你被安努和安图姆,拉赫穆和杜如姆,以及冥界的英灵们诅咒!
离开那妇人!离开这里!”
当他念到一大串神的名字时,胆气顿生,声音也变大了。
可惜这些都不管用,厉鬼附身的少夫人举起指甲足有半尺长的血红双爪,向他猛然扑去。
看到这样的情况,许多人哀嚎起来,争先恐后地逃出大厅。
恩奇都不得不出手了。
他怕伤了孕妇,于是目光轻轻一瞥,院子里晾晒着的一张白麻床单立刻哗地飞进屋来,兜头向妇人罩去。
那床单一盖住妇人的头和上身,立刻四角一旋,将她的双臂和上半身整个捆了起来,简直像活的一样。
妇人拼命挣扎,向地上倒去。
“快扶住她!”人群中的一个年轻人喊了起来。
被吓傻的家丁正在犹豫着,一阵旋风突然在妇人身周刮了起来,任她如何挣扎也不会倒地。
发出喊声的是一位留着半长直发的少年,约摸18、9岁,样貌清秀,披着浅色的长袍。
他惊异地看了恩奇都一眼,又回过神,对着妇人举起手掌,大声地念起咒语。
一连串咒语过后,他的掌心发出光芒,渐渐浮现一个发亮的咒符。
被床单罩住的妇人被他的力量钳制住了,剧烈地挣扎、吼叫起来。
恩奇都尚不知驱魔的方法,只能暗暗辅助那个少年施咒,静观其变。
嗤嗤嗤!床单罩住妇人口鼻的地方不断喷出点点鲜血,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