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魏思温继续率军出发,于此同时,徐敬业也南渡长江,到达了润州城下。
只听徐敬业朝着城墙上高声喊道:“让润州刺史李思文出来见我!”城墙上的守军见徐敬业兵临城下,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时见他单枪匹马来到城墙下喊话,心想此人便是扬州十余万叛军的首领,果然有胆量。
他们平时经常听李思文说起其父故司空李勣,这位开国元勋,身经百战,不仅前茅,而且是硕果仅存的几位三朝元老,对当今太后武则天也有恩情。但他提到这个徐敬业时,却是咬牙切齿,说此人脑后长有反骨,居心不良,密谋造反已久,如今起事扬州,更是坐实了反状,不仅让李勣身后名声有损,而且家族还被削除属籍,斫棺戮尸,惨不忍睹。这都是这个竖子造成的。
而润州守军听得更多是,扬州徐敬业自幼随李勣南征北讨,素有勇名,不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扬州,旬日内得兵十余万,攻盱眙、占都梁,如秋风之扫落叶。如今亲率十万兵马,兵临润州城下,因此俱都胆战心惊,心中谋划着,在徐敬业破城之前,如何自求多福,保得性命。
这会儿,见他指名要见他叔父李思文,八成是要与他谈判,若是能够免此一战,正是他们心中所愿,于是连忙有两个士兵,去城中刺史府告知李思文。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思文在一队人马的簇拥下,来到润州城头,向徐敬业问道:“竖子徐敬业,你找我何事?若要劝降,还是免开尊口吧。”
徐敬业笑道:“叔父何出此言,你我叔侄一场,份属同族,我不愿攻城之时,误伤你性命,是以才想让你打开城门,响应义军。你我叔侄共同起事,成就一番伟业,你意下如何?”
李思文怒道:“亏你还记得我们份属叔侄,有血缘亲情,可你当初谋划着要造反之时,为何不听我的劝告?以致如今太后将我族属籍爵位褫夺,而且你祖父与父亲也被斫棺戮尸,你扪心自问,你的做法不是让他们蒙羞,是我们家族的耻辱么?他日你有何面目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祖父与父亲?”
徐敬业怒道:“先祖为开国元勋,三朝元老,战功赫赫,李唐能得天下,能享天下,多半也是先祖的功劳。就算他武氏,践位元后,先祖也是亲奉冠冕,她武氏不念及先祖的功勋与恩情,如此对待我们家族,是他不仁不义,待我义军攻入洛阳之日,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她武氏一族也剖棺鞭尸就是了。如今武氏**,我奉李贤太子之命,起事扬州,匡复庐陵王之位,为李唐江山社稷尽忠竭力,有何不对?何谈密谋造反?”
李思文笑道:“你欺瞒得了天下,却欺瞒不了我。李贤太子已为丘神绩迫害至死,你如何奉他之命,起兵勤王,分明是心怀叵测,拥兵谋反。虽然司空故后,家族再没有往日辉煌,但你世袭英国公爵位,又兼领眉州刺史,若不是你在朝堂犯逆天颜,也不会被贬柳州司马,必将世袭罔替,我族人依旧能享尊荣。”
徐敬业笑道:“叔父只因得了个润州刺史的肥差,就忘了我们是忠良之后,将李唐江山社稷置诸脑后,一心对武氏阿谀奉承,如你一般,如行尸走肉有何区别,这才是让先祖蒙羞,这才是族人的耻辱呢!”
李思文道:“你以为满堂文武对太后临朝,就没有任何异议么?只是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如今的天下局势,李唐宗室人人皆有异心,想趁天下怨望,起兵造反。突厥人更是虎视眈眈,时常犯我大唐边境。若是太后还政中宗皇帝,或是睿宗皇帝,这两个弱主能够震慑朝堂,震慑天下么?他们尚且不动声色,因为太后已经是花甲之年,过几年自然会还政唐室,你却当这个出头鸟,就算你是有勤王之心,但也是愚蠢之至。”
李思文冷冷一笑,继续说道:“更何况你欺瞒天下,妄自尊大,准备攻下润州,在江南一带称王称霸,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人会信你是为了勤王而起兵?你没打下润州则已,你打下润州之日,就是你自掘坟墓之时。民心一失,不灭何待?就算朝廷没有派兵前来增援润州,我也会固守到底,守城而死,生前身后,也留得个忠烈之名,而你一日是反贼,终生是反贼,我又岂会向你投诚?”
徐敬业这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厉声喝道:“好你个李思文,我好话说尽,你始终都是顽固不化,要助纣为虐。那我也只好下令攻城了!我看城破之日,你被我所擒,跪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是不是如此顽固?”说着正要往回走。
李思文却在城墙上大声叫道:“弓箭手准备,快射死他,别让他跑了。只要射死徐敬业,叛军群龙无首,自会离去的。”
没等李思文说完,城墙上已经万箭齐发,本来徐敬业此时还没有离开城墙上守军弓箭的射程,但因为此时是初冬时节,沿江吹着强烈的北风,李思文所在的北门正好处在下风口,逆着风向。其中纵有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此时也不免失去准头,更何况晓雾迷蒙,视线又受到影响,随着徐敬业渐行渐远,除了一个模糊的背影,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更别谈射杀他了。
徐敬业回到军中,虽然怒气勃勃,但也没有立即攻城,他毕竟是大军统帅,此时也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骤然发难。因为他知道李思文早就得到了义军来到润州的消息,况且在此之前,自己也与李思文商量过,一起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