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鹭晚坐在一旁不再打扰他们,安静却并不平静。
年亥号了半天的脉,又上下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紧皱着眉不开口。
何鹭晚忍不住问他“很严重吗?”
年亥点点头“严重。从阑王受伤到现在,如果一直静养得好,那今天应该可以下地走路了。但是他背着我用了点自己搜罗来的药,提着劲儿又是上朝又是安排行军又是跟各方周旋,这会儿出城了没有顾忌了,劲儿一松下来,身体就垮了。”
“要怎么治?会留下难以根除的影响吗?”
“静养。有没有后遗症很难说,他现在开始低烧了,应该是反复开裂的伤口有了炎症,一会儿我得重新帮他检查一下伤口的愈合情况,上药包扎,晚上再煮点温补的药给他,慢慢修复他的身体才行。”
何鹭晚闻言松了一口气,说道“麻烦你了,淮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就是。”
年亥这会儿倒是没跟她客气“你我需要轮班照顾阑王,他这烧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越来越严重,能退,就不会有问题,如果退不下去烧个十天八天,那就难说了。”
“好。”
何鹭晚看着昏过去的殷封阑,心口一揪。
他究竟是把自己勉强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带来这么大的反弹啊……
年亥抱着药箱出了马车,喊了个侍卫过来带他往后面的车上去。
不得不说阑王做事确实周到,他知道这一路需要好好养伤,便准备了三辆大马车,车厢比一般在京中送往的规格要大不少,能容纳三个人不说,还有一人能平躺在车内。
随车带的东西也不少,年亥往后面的车厢里去,就是因为第三辆马车里有药材还有煮药的药罐。
如果这些东西没有带齐,只怕有年亥一路跟随,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治不了殷封阑这个重患。
何鹭晚抱起书又翻了两页,突然听到殷封阑哼了一声,连忙看过去。
她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她和年亥聊天的时候,殷封阑并不是针对她在冷嘲热讽,而是身体不舒服所导致。
何鹭晚一拳擂在自己脑门上,暗道愚蠢,然后坐到殷封阑的身边,握上了他的手。
殷封阑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想必他的手无论持枪舞剑,都没有人能从他手中夺去武器。
何鹭晚轻轻抚摸着他的手,殷封阑的手心满是硬茧,是这样的一双手护住了大玟百姓的安宁,震慑外敌不敢来犯。
袖口处隐约能看到一条淡化了的伤痕,何鹭晚想,这样的疤在他身上一定不会少。
一身的疤还没尽去,又添了数不清的伤在身。换一个人或许根本就无法下地,殷封阑却能和没事儿人一样又连轴转了一周有余。
其实何鹭晚早就可以注意到的,最近的一次接触,殷封阑明显没什么精神。
但是她全当是殷封阑心态没有调整好,不想面对自己,就忽视了。
真不应该!
殷封阑昏睡着,却并不安稳,身上病痛让他眉头紧皱,冷汗不断。
何鹭晚托着他的手,一下下地顺着他的手背,轻轻哼起了舒缓的调子,全神贯注地传达着她的陪伴,想最大程度去降低殷封阑的痛苦。
哪怕殷封阑意识昏迷,何鹭晚也能将讯息传递至他的潜意识中,让他放松休息、不去在意身上的疼痛。
在悠扬的小调中,何鹭晚按着节奏去顺殷封阑的手,通过接触能更有效地安抚他。
果然,没多久,殷封阑的神态就轻松了很多,不再痛苦地挣扎,真正开始休息了。
看着殷封阑安静睡过去的模样,何鹭晚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小时候弟弟生病时,难受到睡不着觉,她也是这么守在弟弟身边,拉着他的手唱圣歌的。
家乡的调子越哼越投入,何鹭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把词也唱了进去。
年亥那边的药一熬好,就叫人带着他回了最前方的马车。
一感受到有人靠近,何鹭晚立刻收声。
年亥进来看到的是何鹭晚坐在殷封阑身边,拉着他的手的画面。
只是这画面越看越别扭,毕竟何鹭晚现在一身男装,再清秀看上去也还是个男人。
“闻墨,你心疼夫君是人之常情,但也注意一下场合。”年亥把闻墨二字咬得很重,一副没眼看了的表情端着药过去了。
何鹭晚就当没听见,扶着殷封阑半坐起来,伸手去接药碗。
年亥没给,说“还是我来吧,阑王昏着不好喝下去,你别再把我的药给洒了。”
何鹭晚给年亥腾了个位置,看他给殷封阑调了调上身倚靠的角度,捏开他的嘴灌进去一些药就在他胸口点几下穴道,然后继续灌,如此往复直到一碗喝完。
之后年亥让何鹭晚过去帮忙,两人七手八脚脱掉了殷封阑的上衣,解了他身上的绷带。
何鹭晚这才直接地看到,殷封阑这一身究竟有多少伤。
“嘶……阑王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连个药都没上过吗?他身边的下属都是吃白饭的吗?”
年亥骂骂咧咧开始给殷封阑身上的伤去脓。
他这一身的伤,有一半都红肿发炎了,两成伤口流了脓,剩下三成也没有几个正常愈合的。
何鹭晚扶着殷封阑的肩,别开头去不敢看了。
“唔……”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