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晙!我***!”
阿布思双手攥拳,几近颤抖地大骂道。
这其中并非只蕴含着愤怒,也有恐惧。
如果在两三年前,即便是率领拔悉蜜独自前来,他也不在乎。
没有铁勒拥护的突厥,根本不值一提。
但有了夹跌思泰和阿西兰两部的支持,这就不好说了。
“这帮狗日的!我他娘的瞎了眼,竟然会相信这帮唐人?姓李的和姓史的,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我***的!”
阿布思喋喋不休地问候着李家以及王晙的祖宗十八代,但是仍然没有忘记捎带上自己原来的主子阿史那。
身边的副手满脸愁容地看着他,问道:“俟斤,您就是把李世民从棺材里骂出来也不顶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应敌啊!”
(俟斤:铁勒诸部酋长的称呼。)
“应敌?应个屁!传我将令!全军有序撤退,所有贵族留下来殿后!”
作为上层,平日里吃香的,喝辣的,危机时刻自然也得上赶着将自己暴露在危险面前。
与中原的三军大帅不同,作为部落的最高领袖,打仗,他们需要冲在最前面,殿后他们也需要留在最后面。
总之,哪里有困难,他就需要在哪里出现,这容不得商量。
一旁的副手也不犹豫,整个部落里谁还不知道谁?如果真的有诸葛亮那样的人物,他们也不至于因为唐人的一句挑唆就像巴甫洛夫的那条狗一样,一听见摇铃声就流口水。
拔悉蜜的部众在得到军令之后,无不怨声载道,连续跑了一千里,连个屁孩没来得及放,转头就走,这他娘的就是头猪啊!
当然,都是敢怒不敢言喽!
只见拔悉蜜长长的队伍,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策马前驱,踩着来时的脚印,心里骂骂咧咧地返了回去。
距离拔悉蜜十几里外,突厥的斥候也接二连三的找到了他们的可汗默棘连。
望着茫茫大漠,默棘连嘴角微微扬起,大唐政令的失误,拔悉蜜轻而好利的性格,契丹和汗庭的距离,这一出接一出的出现在他面前,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
“长生天果然没有抛弃阿史那家!”
默棘连与阿布思一样,颤抖着说道,但他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他现在内心只有兴奋!只有渴望!
这是天意!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轻轻一挥,就在他准备下令进攻时,身边的老头子却拦住了他,这让他感到十分不解。
“此时不攻,更待何时!”毗伽可汗问道。
暾欲谷眯着双眼,抚着胡须,像中原的谋士一样,现在就差一把羽扇和纶巾了。
只见他慢吞吞地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种话若是放在过去,诸部酋长和左右杀,恐怕早就开始冷嘲热讽了。
但现如今,王晙,契丹,拔悉蜜,人家全部算到了,事实胜于雄辩,谁还敢放屁?
一连串的应验,使得默棘连也不敢再怀疑,收回军令之后,他继续问道:“难道咱们就这么把他们放走?”
只见暾欲谷微微一笑,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说道:“追而不击,跟着他们就行了。”
默棘连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对眼前的传令兵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懂军师的意思吗?告诉夹跌思泰和阿西兰,只准追,不准打!”
斥候将手臂放在了自己的左肩上,应诺一声,随即去了。
……
“嗒嗒嗒嗒……”
三千名铁勒飞骑,每个人三匹马,沿着大唐的边境线,一路狂奔,就像一杆离弦的箭矢,从河套射出,直直地向北庭都护府射去。
只见这些天生的马术运动员,在马上飞来飞去,就像杂耍一样,根本用不着停下来换乘。
三匹马轮班倒,速度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与拔悉蜜,突厥一样,他们也是编发胡服,手攥长矛,腰悬铁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们身后的日月三辰旗了。
这种胡骑搭配汉旌的现象在大唐并不罕见,自初代天可汗以来,争着抢着给大唐做狗腿子的不知道有多少,多少人想当还没这门子呢!
赚钱嘛!不寒碜,何况是赚大钱?
三十万匹布,位加王公,这就是何明远的价格,条件就是,把命豁出去。
回纥承宗,浑释之,以及仆固怀恩这些小子们都知道,他们的命值不了几个钱。
相比于在塞上整天受人猜忌,不如搏一把,跟着那个疯子,给自己家的俟斤打一个世袭罔替出来,酋长做了郡王,自己这些个小辈什么的,被推荐入唐军还会是难事儿吗?
就算不为了王位,就是为了那百八十匹绢帛也能搏上一搏。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他们恨不得插上翅膀,出现在默棘连面前,把他的脑袋剁下来,献给天可汗。
……
拔悉蜜跑,突厥跟在后面追。
拔悉蜜跑,抚冥军朝着他那边赶。
一群人为了逃命,另一群人为了复兴,还有一群人为了军功,只剩下何明远,无欲无求。
在追了五天之后,突厥大军来到了距离北庭二百里外的地方。
北庭唐军不过一万,就是加上拔悉蜜也难以抵挡突厥的突然袭击。
暾欲谷抬头望着天空,伸出右手,打算去接那些雪花,形状各异的雪花落在他的手上,立刻融化掉,似乎有所寓意,其实完全可以说是拔悉蜜命运。
五十里,必蹶上将军,况千里之遥哉?
越跑心里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