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的雨声,伴随着闪电,无休无止,没完没了。
纪梵音站在门口,眉宇间染上一丝烦躁。
这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纪梵音转身望过去。
陆文星轻车熟路,『摸』找到藏在草席底下的地窖,运出猎户储藏在下面的干货。
这里路绝人稀,偏僻荒凉,最适合打猎。
有经验的猎户,在打到猎物后,不会趁着夜『色』,匆忙下山。
他们会选择在临时搭建的茅屋里,等待天亮。
因为,黑夜之中,藏匿着的猎者,上一秒,可能是猎户,下一秒,就可能是猎豹。
纪梵音两手环抱,懒洋洋的斜靠在门柱上,冷眼看着陆文星忙碌的身影。
陆文星有丰富的野外生活的经验,他一边生火,一边调侃道:
“天下的猎户,都像是一个爹娘生的,连藏东西的东西,都大致雷同。”
闻声,纪梵音凉凉哼笑:
“天下的杀手,幸亏都不是一个爹娘生的,不然猎户们早饿死了。”
陆文星用锋利的匕首,割下一片冷硬的牛肉,朝纪梵音递过去:
“最最清高的枭殿下,吃,还是不吃?”
纪梵音无视他的激将法,淡定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烤火:
“我不吃凉东西。”
一派习惯了命令的口吻,分外耳熟。
陆文星居然有些开始怀念起以前的自己。
面对她无礼的要求,当初的他,是怎么办的来着?
他好像直接拔剑,砍了过去。
陆文星无限感慨:
“命运啊,奇妙又无情。”
他把腌制的牛肉,削成一片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插』在匕首上,对着火,烤了一会儿,朝一旁递过去。
纪梵音接住,一口一口,优雅的吃个精光。
陆文星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她,思量了半晌,取下随身携带的酒壶,递了过去,笑得有些讽刺:
“最最有优雅的枭殿下,喝吗?”
纪梵音盯着他的手,下意识的要拒绝,话还没说出,又为自己的听话,感到烦躁。
“喝。”纪梵音拔开酒壶的塞子,咕咚咕咚,两大口烈酒下肚,酒气冲到脸上,整个人都暖和了。
纪梵音把酒壶抛回去:
“韩子墨来了吗?”
陆文星默契十足,头也不抬,就稳稳接住了酒壶,没什么感情的回答道:
“他来不了。”
“来不了?这是什么意思?”
陆文星捡起地上的枯枝,丢进火堆里。
火苗噼里啪啦的作响。
“你离开不久,阁主派韩子墨前往佛圣国,行刺阎皇佛修。没过几天,他的头颅,装在冰冻的锦盒里,被人送回阁里。”
纪梵音眉睫微动。
明知会死,为什么,还是要去。这种苍白又无力地话,纪梵音没有问出口。
生也好,死也好,从背负上杀手之名,不管是陆文星,还是韩子墨,无论是悲伤,还是绝望,都必须咬住牙龈,背负到最后一刻。
纪梵音知道,韩子墨不需要她的伤心,然而,那股名为悲伤的情绪,却游『荡』在她的胸口。
初次相遇,他身上的血迹,已经被烈风吹干。
“我叫韩子墨,女娃娃,你救了我,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现在就有个现成的机会。”
“呃……”当时,他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诧。
“还是,你想以身相许?”
“噗,咳咳,不,不必了。我只是没想到,女娃娃你是个行动派,好,你说。”
“你是杀手,我想赚钱,咱们两个一路同行吧。”
韩子墨见鬼一样的表情,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纪梵音的唇角,忍不住上扬,『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陆文星斜她一眼:
“韩子墨要是知道,你听到他的死讯,不仅没为他掉几滴践行的眼泪,反而笑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的眼泪,没有那么廉价。”纪梵音毫不在意的说道:“昨日人,来日鬼,早晚会在阴曹地府再见。我携一滴眼泪,换几坛烈酒,到时,围坐一起,韩子墨做鬼也能笑醒的。”
陆文星笑骂一声:
“不亏是幽冥阁的一代嘴王,无情无义,也能被你说出几分真诚。”
突然,一道惊雷响起,闪电似利刃一般,把黑夜劈成两半。
纪梵音看着门外的漂泊大雨,微微有些愣住。
尘尘从善刀盟回去了吧?发现她没有回落雁居吗?
出来找她了吗?
如果他冒雨出来,带伞了吗?
衣裳,有没有淋湿?
还是……
他还和包子待在一起?
纪梵音的神情,有些游散。
一道一道的闪电,把荒野的树林照亮。
疾风夹带着骤雨,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脆弱的纸窗。
寒气入体,倦意袭来,纪梵音打了一个哈欠,把半张脸都埋进臂弯里,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挣扎着沉重的合上。
陆文星知道她有嗜睡的习惯,没有多想,从袖子里抓了一把黑『色』的粉末,撒上火堆。
哄——的一声,火焰顿时窜高半米。
炙热的火光,描绘着纪梵音眉宇间的轮廓。
梦境里,一个浑身散发着肃冷杀气的背影,站在树荫里。
纪梵音原本紧促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高兴的跑过去。
“阿儒!你来接我啦。”
忽然,起了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