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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生在黄河岸边,是个优雅漂亮的女人,秦秋彦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她了,连做梦都很少梦到。
如今再梦到,还是年轻时的模样,鬓发整齐,笑容温婉,仿佛永远不会老去。
他觉得对不起母亲,一直都对不起她。她死的很凄惨,于是从来不愿想起她。就当她和所有的妈妈一样,年迈而终,入土为安了。
却想起小时候,他是个孤僻的孩子呆在家里不愿出门,更不会说话。
妈妈拉着他的手,给他唱一首民谣,一遍遍清唱出声。
“小板头,弯弯腰,娶个媳妇没多高。在屋里,怕鼠咬,在外头,怕鸡叨。跑到河里洗个澡,给癞蛤螟摔一跤。”
到如今自然不会再唱了,早已经不唱了。他已经长成男人,是个当爸爸的人了,而他也早已经没了爸爸妈妈。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过十九岁生日……所以他很害怕过生日。
畏惧着一些东西活着,努力而心酸。
今天仿又听到母亲拍着手给他清唱一首首童谣,心在长久的不安中渐渐被平抚,如同母亲温暖的手抚在上面。将他内心的不平一点点安抚,告诉他,他们不怪他,从没有责怪过,只想他一生平安度过。
母亲的微笑像冰一样慢慢的融化掉了,可是很温暖。
她叫他:“小风……”告诉他要好好的活着。
原来他从没有做错,也并非不可原谅。当父母的从没有一刻责怪过他,只要他觉得是幸福的,就怎么样都好。
睡梦中,他哭起来,抬起手背擦拭眼泪,却感觉上面一片湿,无论如何抬不起,被紧紧握着。
他想努力,可是无济于事,但眼泪那么汹涌,于是急躁得睁开眼。
是病房的天花板,阳光有一点儿刺眼。他眯着眸子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确定是在医院里,鼻息处有药水的味道,输液管里的液里一滴滴的往下落。没看到什么人,可是不安静,一直有人在抽泣,该是哭的时间很久了,声音哽咽断续,快要断气了一般。
微微侧首,看到一个人趴在他的手背上,耸动着消瘦的肩膀,哭的很卖力。
连他苏醒都浑然不知。
秦秋彦想说话,一张口撕裂一般的痛触,低沉而沙哑的发音:“小麻喳,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烙油饼,卷砂糖,媳妇媳妇你先尝。”
江南怔了下,连哭声都断裂,蓦然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不相信他已经醒了,以为是在做梦,便目不转睛的盯紧他。
秦秋彦努力的扯出一点儿笑痕,他说:“我念的是首童谣,小时候我妈念给我听的。我看到她了,她一定是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
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因为脸色苍白,浅薄得跟花蕊一般。
挑了下眉毛:“你是我老婆对不对?红颜祸水,我把妈都忘了……”
江南倾身扑上来,“哇”一声哭起来。这么无赖的男人……一定是她的老公秦秋彦了。
她被吓死了,晕睡了那么多天不醒来,连医生都不确定他会不会醒来了。只是那一口气没咽下去,谁也不能判定他死亡,直接让殡仪馆的车子拉走。
江南呜咽着:“秦秋彦,你吓死我了,呜呜……你要是不醒来,我就跟你一起走了,不活了……”
秦秋彦抚着她的头发:“傻女人,那孩子怎么办?”
“不管了,反正饿不着他们。暖暖有秦凉……可是如果没有你,我没办法活着……”
秦秋彦将她揽紧,知道她这样是吓坏了,那一双眼睛都哭肿了,这些天只怕一直是哭着过来的。
“对不起,我睡的时间太久了,忘记要起来叫醒你。”然后打量她:“你哪里受伤?”
江南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脑震荡,以前撞过一次,有点儿脆弱,所以晕睡的比较久。医生说都没有大碍,远不致命。早可以出院了。”
“秦凉和暖暖呢?”
“也没事,秦凉手臂划破了皮,包扎之后就没事了。暖暖是那天哭太久了,上火引起喉咙发炎,所以才会高烧,已经出院了。”
秦秋彦并没有觉得安心,瞳孔紧缩了一下,仿佛艰难的问出来:“那……纪梦溪呢?”
江南盯着他,不哭了,好一会儿,重新趴到他的身上,双手揽在他的腰上。这些天他们早已经接受了事实,秦秋彦是不确定会醒来,而纪梦溪却确定醒不来了。
说起来的时候还算平静:“他睡得可能要久一点儿,他头部受到撞击,里面淤血。医生说可能要一直睡着,至于会不会睡上一辈子还说不准,或许会有醒来的可能……”
只怕任谁都难以想象,纪梦溪那样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要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一辈子。
太悲伤了,反倒让人欲哭无泪。
纪梦溪已经被纪家人接走了,病情一稳定就接回了京都,那里好医院更多一些,可以接受更先进的治疗。
而且听说纪家人已经在国外联系国际顶级的权威医生为纪梦溪治病了。
江南料想到秦秋彦一定会痛心,强咬着唇齿抑制哭泣,轻声安慰:“不要难过,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他除了落地的时候脑子受到撞击,身上没怎么受伤,只破了些皮。而你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垫在他身下的胳膊也断了。而且……”她哽咽了一声,彻底说不出话来。
秦秋彦预感到什么,眯起眸子:“而且怎样?”
江南抬起头,捧着他的脸。